頂點小說 > 錦衣樂 >第一百四十八章 賈尤傳驚險脫身
    向氏一臉苦澀,其實她猜錯了,向家打的主意,就是弄到她的銀子,再給她尋戶人家,把人再嫁一回,說不定還能收幾兩銀子,只是事情敗露,向老頭知曉女兒必是不肯就範了,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人給趕出來了!

    賈金城起身負手看了看窗外,

    “你總算不是太傻,有那六十兩銀子,你尋個落腳的地方,以後做個小生意,只要不再與孃家人來往,你後半輩子便能得清靜!”

    向氏苦笑一聲道,

    “我如今可算是孑然一身,無親無友了!”

    賈金城卻是並不同情她,

    “這是你自己求仁得仁,你也當欣然接受了!”

    向氏默然,半晌點頭,

    “你說的對,我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向家養我十四年,我算是早就將恩情還完了,從今以後……我要爲自己活了!”

    前夫妻二人相對無言,直到店小二和賈四蓮端了飯菜上來,待得擺好之後,三人坐在一起喫晚飯,向氏前頭剛喫兩口就被賈金城給掀了,現下肚子早餓得不成了,當下是抄起筷子大快朵頤,一陣風捲殘風,賈氏父女見她這樣,都停了筷子看着她。

    賈金城道,

    “你倒是喫的下去?”

    前頭不是還哭得稀里嘩啦嗎?

    向氏白了他一眼道,

    “我如今只能靠自己了,再不喫好些,拖垮了身子你養我?”

    賈金城定定盯着她,半晌嗤笑搖頭,

    “我早知曉,以你的性子,是決不會讓自己委屈到的!”

    向氏哼了一聲,腦袋一歪,

    “那是自然!”

    這樣的性子也好,總歸再是如何艱難,她也會活得下去的!

    正當賈家人在城裏焦急等待消息,盼着賈尤傳平安歸來時,通州那頭還真出了紕漏!

    話說賈尤傳被弄走的那一晚上,他晚飯是和向氏喫的清水和幹餅,那幹餅硬的硌牙,賈尤傳這陣子大魚大肉喫多了,如何咽得下去,勉強吃了兩口就倒頭睡了,他不喫,向氏就喫得多。

    結果那下了藥的水和餅,讓向氏睡得跟死豬一般,店小二進來扛人的時候,向氏鼾聲震天響,賈尤傳卻是睡得迷迷糊糊間,被人扛出了柴房,從後門出了客棧,又被放到了馬車上。

    許因他是小孩子,又吃了迷藥,店小二沒有將他放進木頭箱子裏,只用繩子將手和腳綁住了,賈尤傳沒喫多少藥,待得馬車出城之後,那涼颼颼的夜風吹進來,賈尤傳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了。

    “嗯……”

    他擡起頭左右看看,發現自己被人綁在了行駛中的馬車裏,這小子不愧久在街面上混的,一見這情形,便知曉自己是中了人的算計,被人給綁了,

    “我家裏又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定不是綁了我,問家裏要銀子的……”

    若不是要綁票,那就只有是拐賣人口了!

    賈尤傳想到這處,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可不想累死在那暗無天日的礦洞裏!”

    他開始掙扎,只那繩子綁得緊,他那點力氣根本掙不開,累得渾身是汗之後,他終是放棄了,

    “我掙不開繩子,乾脆跳下車去!”

    幸好他們沒有防備,這車裏只他一人!

    他手被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綁住,當下跟蛆一般扭動着身子,拱着屁股從行進中的馬車上摔了下去,這馬車伕怕走大道被人發現,便尋了一條小道走,小道之上全是石子兒,他摔下來時劃傷了身上,疼得齜牙咧嘴,卻是半聲不敢吭,死死咬着牙,躺在地上看着馬車漸漸走遠,這纔敢挪動身子,靠到了道旁的石頭上。

    賈尤傳開始在地上摸索,想尋個東西把繩子弄斷,摸來摸去,把手指頭都摸破了,這才尋着了一塊尖銳的石頭,開始磨手上的繩子。

    只這繩子製作時乃是浸過油的,堅韌無比,賈尤傳磨得手都酸了,繩子還不見鬆動,他怕那趕車的發現自己不見了,回來尋找,只得咬牙接着繼續磨,磨呀磨,直到他都聽到遠處民居里傳出雞叫聲了,這手上的繩子才磨斷了!

    賈尤傳看着手腕上又紅又深的勒痕,嘴一癟差點兒都要哭出來了,突然又想到這處小道上人跡全無,自己弄出響動來,可別把狼給招來了,當下只得強忍了傷心,緊緊咬着脣,又去解腳上的繩子。

    待得終於重獲了自由,他不敢在這處久留,兔子一般往那草叢裏頭一鑽,尋了一個處地方躲了起來,這廂擔驚受怕的藏到了天亮,就等着有人經過時,自己好出去求救。

    可這處小道,平日裏人就走的少,他左等無人,右等人無,無奈之下只得自己出去,順着小路往那有人居的地方尋去,走了約摸有一柱香的功夫,纔算是見着了一處村落,此時天色尚早,還沒人出來活動,只村口處的一處小院裏,一個年老的婦人在井旁打水,賈尤傳如見救星,哭哭啼啼上去道,

    “婆婆,能給我一口水喝麼?”

    老婦人見他這樣子,也是吃了一驚,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一身泥,臉上身上還有傷?

    賈尤傳哭道,

    “我被壞人拐賣了,好不易從馬車上逃了出來!”

    “啊……真可憐!”

    老婦人心善,一面罵那喪天良的人販子,一面去開了門,

    “孩子,你快進來……”

    這廂讓賈尤傳進來坐在院子裏,給他端了一碗水,又問他,

    “你是哪裏人,家在何處?”

    賈尤傳說道,

    “我是京城人,家在帽兒衚衕……”

    那老婦人哎喲喲道,

    “這孩子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這裏離京城有五十里路呢,我們這地界兒呀……已經是通州了!”

    賈亦傳聽了心裏一陣慶幸,

    “幸好我跳了車,若是再走一陣,到了通州……只怕就慘了!”

    他雖從未出過京城,但在街上聽得多,知曉通州乃京城水路要道,若是自己被人弄到通州,裝上了船,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回家都尋不着路了!

    賈尤傳嗚嗚哭起來,

    “婆婆,我想回家!”

    那老婦人忙道,

    “你別哭,待婆婆給你想想……婆婆這家裏呀,是有兩個兒子的,不過大兒子兩口子回孃家去了,要幾日纔回,小兒子又進山打獵了,你要是不急就等我小兒子明天回來,讓他送你回京城去……”

    賈尤傳也是怕了,不敢一個人上路,聞言連連點頭,

    “多謝婆婆助我,婆婆你只要將我送回了京去,我家裏必要重重謝你的!”

    老婦人忙道,

    “說甚麼謝,這可憐的孩子,都是那壞人造的孽!”

    賈尤傳這處總算是尋着安全地方了,那頭趕車的到了地頭,撩開簾子一看,發覺裏頭的人竟不見了,那是大喫一驚,順着來路尋了一段沒見着人,不由有些慌了,急急忙忙趕到通州碼頭上,尋着一處倉庫,那裏正有一名管事的在指揮着夥計們卸貨呢,

    “管事的,管事的……”

    管事的一翻白眼,

    “劉七,貨到了就送到後頭去,你吵吵嚷嚷作甚?”

    那劉七一咧嘴,

    “管事的,貨跑啦!”

    管事的聞言也是一驚,

    “你怎麼做事的,貨怎麼跑了?”

    劉七一臉的茫然,

    “不知道啊!”

    管事的氣得擡手給了他一巴掌,

    “啪……”

    “你是喫乾飯的!”

    當下也不理他,轉身叫人,

    “崔九!崔九!快快快,領着人跟着劉七去把貨尋回來!”

    裏頭一名光頭壯漢走了出來,應了一聲,

    “是,管事的!”

    回身一招手,又叫上了好幾名跟他一般凶神惡煞的壯漢,衆人騎上了馬,那劉七趕了車,又往來路尋去了。

    一幫人一路走一路問,見着有人路過,便上去拉着人打聽,路人見這一幫人那橫眉怒目,身上耗子肉都要自己個兒打起來的架勢,都紛紛躲避,甚至有人還停下腳步,繞道要走小路,一時之間這大道之上竟有堵塞之狀了。

    正這時牟彪領着一幫子錦衣衛快馬趕到了,見得前面堵了路,便放緩了馬蹄,叫了牟虎過去打聽,

    “你去瞧瞧是何事?”

    牟虎過去坐在馬背上觀望了一番,回來報道,

    “少爺,他們在尋人?”

    “尋人?”

    牟彪眉頭一挑,

    “尋甚麼樣的人?”

    牟虎摳了摳頭皮,

    “這個……小的沒問!”

    牟彪白了他一眼,回頭叫了一名錦衣衛道,

    “許力,你去問問……”

    那許力去了,不多時回來報道,

    “公子爺,他們說是自家的孩子不見了,要尋個孩子,年紀若有十來歲,生的瘦小,塌鼻樑,厚嘴脣……”

    那店小二放了賈尤傳上車時,車伕只看過一眼,就記住了賈尤傳的塌鼻樑和厚嘴脣,牟彪聞言心頭一動,點了點頭,

    “我們走!”

    一行人騎着馬緩緩經過那幫人身邊時,牟彪眯着眼打量那領頭的光頭壯漢,勒了馬問道,

    “你們在尋甚麼人?”

    那崔九一見這些人裝束立時心頭一凜,陪笑道,

    “回官爺的話,是家裏小孩兒頑皮,跑出來玩兒,我們這是出來尋呢!”

    “是麼?”

    牟彪的眼越發眯了,

    “你們家小孩兒叫甚麼名兒呀?生成甚麼樣兒,說出來聽聽,興許我們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