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擊破了她本來就瀕臨瓦解的防線。
深刻的認識到,她在這裏是沒有依靠的。
夏宇找到喬森森的時候,傾盆大雨已經變成了如絲的細雨。女孩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坐在路邊環抱着雙膝,比起他見過最落魄的流浪貓還可憐幾分。
他步子邁大了上前,在她身邊停下。手中的雨傘不自覺的往女孩那邊傾斜。雙脣微張,然後又輕閉上,把話嚥了回去。
喬森森感受到身邊有人靠近,被淋的有些麻木的她擡眼看去。
一片墨綠色的天空映入眼簾。
她那張眼下顯得有些滑稽的臉對着撐起它的人一笑,然後艱難的起身。
比哭還難看,夏宇想。
他這才發現,女孩原本蹲坐的姿勢遮住了上衣胸前的一大片····血跡。
“你怎麼纔來啊,等你好久了。”喬森森用本來就是溼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早上化的淡妝被雨水帶走,弄污了米白色的布料。
“喬森森,你有沒有腦子啊?傷成這樣不先叫救護車。”
夏宇不明白這種情況下喬森森爲什麼第一個打電話給他,他邊說着邊從褲袋裏拿出手機打急救電話,還沒撥通就被被女孩冰冷的手握住。
“我又沒事,幹嘛要叫救護車,快回去啦冷死了。”喬森森沒騙他,這種傷一兩天就好了,不用去醫院。
這就是異能行者和麻瓜的差異嗎?
夏宇遲疑了,肌膚感應到的冰冷,和女孩有些瑟縮的身體讓他放下了手機。既然她自己都說了,那就先回去算了,免得感冒了還要賴他。
“我可是好心勸告過你,到時候出了問題可別賴在我頭上。”夏宇立馬撇清道。
“·····知道了,勢利鬼。”喬森森無語。
夏宇微微點頭,視線落在了女孩的衣服上,她身上的襯衫已經溼透,裏面的白色胸衣在一片殷紅下隨着呼吸若隱若現,喬森森察覺到夏宇的目光,連忙捂住了胸口。
“···你在看哪裏啊!色狼!”
“你未免對自己太自信了吧。”夏宇沒好氣的回懟,他好心來接她,還要被扣這種帽子。
傘柄被塞進了女孩手裏,他脫下了自己的白色外套遞給女孩,然後又拿回傘。
“謝謝··”喬森森看着手上的外套,輕聲說。
“穿完幫我送去幹洗,這件很貴的。”
“···哦··”感動不過三秒。
喬森森穿上了這件外套,夏宇也沒說錯,她襯衫上的血跡已經蹭髒了外套的內襯,是該幫他乾洗。她扯了扯衣角,以她的小身板根本撐不起這件外套,穿在身上鬆鬆垮垮。
夏宇在腦海裏設想着喬森森受傷的原因,始終沒有開口問。就連現在這種窘迫的情況下,她都還能對他笑。他自詡不是那種同理心氾濫的人,但看着女孩區別於平時的落寞,他沒法主動問起那可能是傷疤的答案。
如果她想說,那就不必問。
夏季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過多久,烏雲就散去了。
在一抹陽光透過雲層時,喬森森聽見夏宇的聲音。
“沒事吧?”
簡單的三個字,胸口積攢的情緒好像找到了宣泄點,一下子從眼眶涌了出來。
天上的雨停了,心裏又開始下着。
夏宇剛收起雨傘,就看見女孩紅着的眼眶裏一顆顆豆大的淚珠落下。無措感頓時襲來,他不喜歡應付這種場面,家裏面那個夏美哭的時候他都儘量躲得遠遠的。
夏宇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喬森森痛哭着抱住了。他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畢竟都二十幾了也不是夏天那種女生手都沒牽過的。只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像是觸到了一隻揹着重重的殼的蝸牛的最柔軟的那部分。
隨後就是打從心底的不耐煩。
“嗚嗚嗚嗚·····咳咳··我會幫你洗的···”
說完喬森森在夏宇裏面那件條紋v領內搭上蹭了蹭,然後鬆開了雙臂。
夏宇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看着自己衣服上的不明液體,差點沒罵人:“你幹嘛啊···很噁心誒···”
“咳咳··對不起嘛···”女孩嗚咽着說。
可能是感覺到對於夏宇這個潔癖來說這件事太難接受了,喬森森從包裏翻翻找找拿出了紙巾,笨拙的擦了起來。
“好了,別擦了,越擦越髒。”夏宇推開女孩的手。
喬森森識相的收起了紙巾。
天色漸暗,悶熱的空氣快要把溼透的衣服烘乾,喬森森時不時的瞄着夏宇。
他氣應該消了吧。
“夏宇,你不好奇我發生了什麼嗎?”
“第一天入學就和別人約架爭奪學校大姐大的地位?”
“········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形象嗎?”
“是。”
“··········”
喬森森本意是想讓夏宇不要和夏家人說她受傷了,她怕麻煩,但是夏宇果然是夏宇,她都這樣了,還毒舌的要命。
夏宇在路邊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坐了上去,喬森森跟在他後面上了車。
車內狹小的空間裏,血腥味蔓延,喬森森搖下了車窗,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周圍的商店在慢慢變少。
夏宇實在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活常識,淋了雨還敢吹風,他看着女孩蒼白的臉,剛要開口,就聽見她說。
“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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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要一杯大杯的珍珠奶茶標準冰,你喝嗎?”喬森森轉頭問夏宇。
“喬森森,你都這樣了還要喝冰奶茶?我看你是腦子被雨淋壞了!”夏宇說完還伸手探了探喬森森的額頭,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發燒了。
“是給阿公帶的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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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夏家時喬森森已經筋疲力盡,和衆人打了招呼就洗澡睡覺了。大抵是看出她很虛弱,連最吵鬧的夏美都沒有煩她。
躺在牀上,被溼氣浸入的皮下隱隱作痛。
媽媽說淋雨了要喝薑湯的。
好想家。
閉上眼一天的經過在腦海裏重演,朦朧中她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
“森森,森森,起來喝薑湯咯。”
喬森森睜開眼睛,夏美見她醒了端起薑湯吹了吹。
一口下肚,全身都暖了,喬森森端着碗喝了個精光。
“還要嗎?”
“不用啦,夏美,謝謝你,真的很好喝!”喬森森沒想到夏美還有這廚藝天賦。
“哎呦,不用謝我,是勢利鬼煮的啦,好大一鍋呢~”
“··········”
“多少錢一碗啊?”
門外的人差點沒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