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陛下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章 1
    空曠的宮殿裏,幔帳隨風亂舞,一名少|婦被赤身綁在牀上,不停地掙扎,連手腕都叫錦帛磨出血痕。

    沉重的紅漆木門被小太監合力推開,腳步聲漸漸逼近,拉出長長的身影,窄袖十二章袞龍常服的主人站在牀前默默注視良久,女子雪肌盈盈如玉,嘴角一抹鮮血,恰似紅豔凝露,縱使牀上的人被蒙着雙眸,也可見當初光豔動京都的風華。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嘆息,開口道:“朕迎夫人南歸,昔日故都風物,洛陽逸客,夫人不想念嗎?”

    少|婦冷笑一聲,聲音已經有些啞了:“我只求速死。”

    男子無聲地冷笑,隨手解開腰間玉犀腰帶,輕輕去撫少|婦的玉腰,引得她渾身戰慄起來,道:“夫人守寡多年,不欲此事嗎?或念昔日情誼,朕可解勞也。”

    少|婦蹙眉,斥罵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倘若不是陸慎箭鏃而亡,哪裏輪得到你坐這個位置。倒行逆施,無德之君……”

    男子驀地捏住少|婦的喉嚨,陰測測道:“崔十一,你從前任性,現如今也要知事了。陸慎生前厭惡你,你也厭惡他,兩人近十年不見,又何必提他?呵呵,以他的傲氣,應該從來沒有碰過你吧?”

    他褪下袍子,俯身壓了上去:“義父去前,囑我好生看顧你,十一,這是父親的意思。”

    少|婦流出血淚,絕望地嘶吼:“不,不,這絕不是父親的意思。他是江左名士,一生傾蕩磊落,絕不知你有此齷齪不倫……”

    ……

    又是同樣的夢,同樣的對白,只是卻永遠也看不清夢中人的面容。

    林容從噩夢中驚醒,額頭上都是細汗,她茫然望着亭外的琉璃瓦翼角,碧澄澄的彷彿浸了水的美玉。

    她睡眼迷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江州公主府的餞春宴。

    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崔十一娘,已經半年有餘了。

    林容本是基層小公務員一枚,國慶值班春節值班,攢了好幾年的補休假,預備好好地出門玩一圈,出國護照沒申請下來,國內新疆西藏還是很方便的。都到了登機口了,突然接到單位老大的電話,說是被派去對口的貧困縣支援的師兄,不小心摔斷了腿,讓林容去接替他。不料回程的路上,不料遭遇大雨,山路滑坡,兩個人一失足,連人帶車,便跌落到山澗之中。

    醒來的時候,身上衣着繁複華貴,頭髮上都是黏糊糊的溫血,身上都是叫亂石刮出的血痕,血肉模糊,所幸手腳無事,勉強從水澗裏爬上岸,便昏了過去,被人找到的時候已經是兩日之後。

    再次醒來的時候,便成了舞陽縣主崔十一娘,父親是江州節度使崔訣崔明公,母親是長公主趙元宋,從洛陽歸家,路遇流民,驚了馬匹,車駕跌入山澗之中。昏睡了兩個多月,這才能如常起居坐臥。

    琉璃亭外是一片春日碧波,湖中種了數百株五色睡蓮,其間彩色鴛鴦翠羽紫翅,或交須而臥,或拍水爲樂。此時正是日盛之時,陽光照耀,遠遠瞧過去,便燦如雲霞。

    林容打了個哈欠,坐到池邊的欄杆上,打開一旁的和田玉鏤空牡丹食盒,抓了一把酒在湖裏。便見一二鴛鴦振翅高飛過來,雍雍和鳴,肅肅其羽。

    正瞧得有趣,便見那邊貼水石橋上遠遠來了個人,穿花拂柳:“十一,你倒好,姐妹們賞花開宴,你不過吃了一盞酒,就躲到這裏來?老太太不知問了多少回了,這不,打發我來尋你。”

    來人名喚崔琦,是原身的堂姐,行六,人生得明眸皓齒,工詩善畫。

    林容笑道:“六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病了一場,現時還偶有頭疾發作,從前的事大都不記得了,你們聯詩行酒令,我是統統不會了的。不躲到這裏來,難不成叫你們白白灌酒?”

    說話間來人已到了眼前,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你病好後忘事是真,說什麼全忘了,那是大大的謊話。這可就稀奇了,這世上還有你怕的事情。從前酒量有一大海,現如今一小杯也醉了?”

    跟在崔琦身後的小丫頭也笑:“六姑娘這個可說差了,咱們家縣主怕的事可多着呢,怕繡花,怕下雨出不得門,還怕騎馬……”

    這都是崔十一娘往日的囧事,林容笑着砸了個果子過去,“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貧嘴!”

    那丫頭笑嘻嘻接了果子,道:“謝縣主賞。”

    崔琦坐在林容旁邊,一面取了衣襟上的手帕給她擦汗,一面手上輕輕搖着一柄烏木緙絲團扇:“怎麼出了這麼多汗,跟着你的丫頭呢你病了這許久,好容易纔將養過來,在這亭子裏醒酒,吹了風、受了寒,仔細有你好受的?”

    林容指了指湖邊柳堤下,四、五個穿紅着綠的小丫頭:“喏,今兒天氣好,在哪兒串花鬥草玩呢。”

    崔琦遙遙望了望,搖頭:“你身邊新選的這幾個丫頭,也忒沒規矩了,便是你寬縱,在這亭子裏醒酒,身邊哪兒能沒人了?”

    同自己丫頭使了個眼色:“去,把她們叫過來。”

    林容知崔琦向來嚴苛,接過團扇,輕輕搖着:“六姐姐,待會兒說幾句就得了,都才十五六歲,還小呢。”

    那些丫頭小的不過十來歲,大的也不過十六歲,要叫林容把她們實打實的當做奴才使喚,她這個現代人一時之間是萬萬做不到的。

    這話在崔琦聽來卻是一等一的老氣橫秋,她自己也才十六歲呢

    崔琦失笑,偏頭去瞧,見林容正仰頭瞧團扇上的芭蕉美人。日光透過素絹照在巴掌大的臉上,目如點漆,面若芙蓉,光影浮動間,越見肌膚瑩瑩如玉,微風拂來,便見垂羅曳錦,鳴瑤動翠,好一副嫺靜臨水的仕女圖。

    崔琦一時間叫恍住,心道:“怪道人說她是‘顧盼遺光,皎皎如月’,往日還有幾分小兒癡態,如今轉眄流精,已頗有一股風流姿態了。”

    不多會兒,那幾個丫頭便被叫了過來,齊齊跪下請罪。

    崔綺見中間一個小丫頭玩鬧得裙子上都沾了青草泥點子,哼一聲:“你們縣主如今身子大好了,待你們也和氣多了,尋常並不同你們計較。原先自幼跟着的大丫頭叫流民衝散了,這才選了你們來填了這樁差。你們年紀小,又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只當姑娘養着,沒正經當過差,我雖嚴苛,卻也體諒你們。”

    “現如今,也來了幾個月了,還是這般不知輕重不知規矩。你們縣主在這裏醒酒,也不在身邊伺候,倘出來了個人衝撞了,揭了你們的皮也不夠賠的。我看,還不如回了老太太,打發了你們這羣嬌貴的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