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陛下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46章 第 46 章
    德公擺脫了那羣圍着他喋喋不休的謀臣,打了個哈欠,緩步出門來,見屬衙門口已經候着數百精銳衛士,均手持火把,整裝待發。陸慎一身褐裘,翻身上馬,道:“先生,我此去十日必歸,在此期間,此地庶務,均叫先生受累了!”

    十日必歸?這麼幾天,剿滅那深山老林的殘兵敗勇,又豈夠用?

    德公心知肚明,卻不好再調侃,正色:“老臣領令,願君侯早歸。”

    陸慎一路快馬,不過三日便到了宣州,在渡口棄馬換船,加上連日陰雨,秋汛漸至,不過一日一夜便到了泊門渡,正好是十月十四的入夜時分。

    泊門縣令許有涯早就接到行文,說是因爲汝陽王妃被亂兵搶劫的緣故,君侯聽了大怒,要親自帶兵來剿滅,正好是明日到。只他謹慎小心,提前一日便候在碼頭,直至戌時三刻,便瞧見上游出現亮光,定眼一瞧,見是七八艘軍用舟舸,急速駛來。

    此處地形狹窄,夾在兩面山澗之中,又正值秋汛,江流越發湍急。那幾艘舟舸船速又快,靠岸時,險些撞在石壁上。

    船伕忙亂了好一陣,這才穩住船槳,不多時,船上出來一位褐裘錦袍的公子。許有涯此前並沒有見過陸慎,見那人面冠如玉,神采風姿渾然世家公子,卻瞧不出來是戰場上無一敗績的白馬銀槍,遲疑了片刻,見那趙孟懷已經上前,便三兩步跟了上去,跪下:“臣泊門縣令許有涯,拜見主公!”

    陸慎略掃視一週,除許有涯之外,便是趙孟懷及江州軍士,獨獨不見那婦人的身影,一時臉色便沉了下來,不過也不好問。

    一行人下船至行院,許有涯便奉上數封文書:“搶劫汝陽王妃的那羣殘兵敗勇,一共二百四十五人,都散在深山之中,那領頭的副將,聽聞主公威武之名,嚇得膽裂,昨日便遞上了請罪書,言道,此前並不知是汝陽王妃,願意盜罪立功,沙場殺敵。”

    陸慎彎起脣角嘲諷:“我雍州軍也不算什麼人都收的。”

    趙孟懷自覺自己是武將,這種剿匪的事,更應該上心,指着牆上的行軍圖道:“主公請看,泊門縣雖羣山環繞,險要頗多,可那羣殘兵敗勇缺衣少食,雖可打獵充飢,但是這羣人浪蕩慣了,是絕不會長時間待在山裏的。屆時,我等佈下眼線,按圖索驥……”

    趙孟懷嘮嘮叨叨小半天,自覺這番話還是小有見地,主公從前常令自己多讀書,多謀多想,現如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了。

    豈不料說了半晌,也不見陸慎迴應,試問:“主公,卑職的這剿匪三策,可是有何不妥?”

    陸慎這才笑笑,道:“你如今於韜略上,倒是很有見地,學會用腦子了,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趙孟懷是極不容易從陸慎口中聽到誇獎的,當下只覺得飄飄然,道了一聲喏,也顧不得夜色漸深,興沖沖回去調兵遣將去了。

    陸慎屏退諸位臣屬:“退下吧,明日再議。”

    沉硯站在門口,見衆人陸續都退出來,皺着眉想了會兒,上前一步,攔住那位許有涯許大人:“不知可否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誰人不知沉硯是陸慎身邊的紅人,許有涯望了望四周,點點頭,兩人轉過一道彎,到一面僻靜的院牆下站定。

    許有涯笑着拱手:“不知君侯有什麼吩咐?”

    君侯倒沒有吩咐什麼,只是沉硯自己揣測罷了,只是這種揣測君上是犯忌諱的,不敢點得太細:“不知夫人那裏,許大人今日可有前去問安?”

    許有涯臉上的笑凝住,自己今日一大早便等在碼頭接駕,自然是沒有去山上問安的,再說了,自己是地方官,又非家僕,哪有不幹正事的,日日諂媚貴人也絕非他的風骨。

    沉硯接着道:“許大人人情練達,明察微末,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這話雖很不客氣,可許有涯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當即連連點頭,笑道:“是是是,夫人纏綿病榻,正合該時時問候。我馬上就上山去,給君侯夫人問安。”

    許有涯連夜打馬山上,夜間山路難走,也不敢騎馬太快,到林容暫居的別院時,已經是半夜了。

    除了巡夜的護衛之外,別院裏已經熄燈了,這夜無月,越發顯得黑漆漆一片。急迫地敲門聲驚醒大半的丫頭婆子,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慌亂着穿了衣裳起來,見門口是縣令許有涯跟幾個長隨,問:“許大人,深夜前來,出了什麼事?”

    許有涯拱手:“也並無大事,只是來同夫人問安。”

    鳳簫半夜叫人吵醒,還是這個緣故,說話也是不客氣:“許大人這時辰來請安,也不知是真的請安,還是巴不得人不安!”

    翠禽把人請進來,另奉了茶:“許大人請寬坐片刻,奴婢去稟告夫人,要是沒醒,也實不好打擾。”

    明日就是十月十五了,林容哪裏睡得着,不過躺在牀上閉目養神,聽見外面的動靜,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問:“外頭誰來了?”

    翠禽忙進來,回稟:“是許縣令,奇奇怪怪的,大半夜敲門,說是給主子問安。哪有這時辰問安的,人都睡了,反折騰起來?這些日子這位許縣令瞧着也是個老成的人,竟辦這樣不着調的事?”

    事有反常即爲妖,林容想了想,如果出了什麼意外,自己矇在鼓裏不知道,那纔是最可怕的,吩咐:“是有些奇怪,不過,反正我也醒了,你請他到門口說話,聽聽他怎麼說。”

    不多會兒,許有涯便被請到門口說話,隔着厚厚的金絲藤絡盤簾子,躬身問安:“臣許有涯問夫人安,不知夫人今日可好些了?”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茜紗窗上映着個纖細的人影:“勞大人問候,我今日好些了,卻還是不能下牀。你夤夜前來,是否有什麼要事?”

    許有涯道:“夫人之疾,下官本應日日問安,只今日去碼頭迎君侯的駕,這才耽擱了。雖則夜深,不說當面問夫人安,便是來一趟,也是應盡之責。”

    林容聽了他這番話,腦子裏一片轟隆,陸慎……陸慎那廝也到泊門渡了?他不說在青州嗎,又怎麼會到這裏來?

    她越想越頭疼,撫額好半晌才道:“君侯也到泊門縣了?”

    許有涯回話:“是,前兩日行文,是爲了汝陽王妃被搶劫一事,率兵剿匪。”

    林容心裏哀嘆,這汝陽王妃又是哪位啊?她一面揉着自己刺刺發疼的太陽穴,一面思索,自己來泊門渡,本就是撒謊,這些日子來回傳信,陸慎那廝肯定也知道了,搞不好命人一早便會來人押送自己下山去。

    不行,不行,明日午時去雲臺,從雲臺上跳下去,誰也追不到,只要能拖延半日的功夫就行。可是,怎麼拖延呢?當不知道肯定是不行的,陸慎那傢伙及其小心眼,又喫軟不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