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距離僅十步之遙的時候，小山從口袋裏掏出令牌，向着坐着的那人扔了過去。
“啪！”不偏不倚，男人伸手穩穩接住後，將令牌舉到眼前，就着煤油燈微弱的光，正面反面都檢查了一番。
“令牌沒問題，”男人將丟回給小山，攤開手裏一直抓着的簿子，翻開到空白的一頁，用筆不知在上面寫着些什麼，一邊寫一邊說，“好了，祭品留下，你可以走了。”
“呃、那個…”
“嗯？你還有什麼問題嗎？”男人擡起頭，雙眼從黑色頭套的縫隙中射出狐疑的光。
“也、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不是五年才需要交一個人類祭品的嗎？怎麼去年才上交過一次，這會子又要…”小山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是他們出發前就已經商量好了的，讓女妖試着提出這個問題，畢竟她是這件事的直接關係人，有相當充分的理由對上頭的突然指示感到好奇。
就算得這一問不到相應的答案，也不至於引起什麼懷疑。
而且，說不定可以通過讀心的本領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讓你抓人就抓人！哪來的這麼多問題？這上頭的命令是該你過問的事兒嗎！”男人沒好氣地說。
“可是…”
“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就少管！”男人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祭品交了就趕緊走，別站在這礙事！”
他身旁站着的兩個彪形大漢也各自向前邁了幾步，一個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小的桃木劍，另一個則是掏出一面黃銅八卦鏡，毫不客氣地對着小山。
小山見此情景，只好乖乖轉身離去，在經過鄒玄的時候，忍不住瞅了他一眼。
鄒玄剛剛一直儘可能地維持着行屍走肉般面無表情的樣子，客觀來說，他演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可是他內心的忐忑不安自然也瞞不過小山的眼睛。
“你們兩個，去搜一下身，沒問題的話就捆了，先扔到車裏去。”坐着的男人再次發話。
“是。”
小山漸漸走遠，鄒玄的心也隨着兩個大漢的一步步逼近而跳到了嗓子眼。
“哐當！”
在被粗暴地扔上車時，鄒玄的腦袋重重地撞上了車廂內壁。
可他不敢吭聲，更不敢動彈，硬是將一聲喫痛的悶哼吞到了肚子裏。
一直等聽到車廂門關上的聲音後，他才掙扎着扯掉矇眼的布，從裝着自己的大麻袋中鑽出一個腦袋，四處打量起來。
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還有一股子類似消毒水的氣味。
還好他事先戴上了有照明功能的電子錶，也幸好之前兩個大漢搜身時只是在找有沒有通訊設備而放過了這塊其貌不揚的表，因此他現在得以藉着微小的光源觀察一下週圍的情況。
毫無疑問，他現在正處於一輛大貨車的車廂裏，車廂裏只有他一個人，四周密不透風，消毒水的氣味顯然來自於內部。
“還真講究，拉我們的車，還消毒。”他自言自語道。
“那可未必。”突然，空無一人的車廂內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崔判官！您真的在啊？”鄒玄驚喜地叫道。
“說了會寸步不離地跟着你的，我當然在咯。”崔判官只是說話，卻並未顯形。
“您剛纔說‘那可未必’，什麼未必啊？”
“我是說這輛車，拉你們恐怕只是順便，平常都是有別的正經用的。”
“是發現了什麼了嗎？”
他的脖子以下仍在麻袋裏，此刻只能像只蠶蛹一樣在地上蛄蛹着移動，滾來滾去觀察着車廂裏的情況。
“老鍾，你來說。”
於是鍾判官的聲音響起了：“車牌照被糊住了，這點倒是在意料之中，可車輛外面也蒙上了一層防雨布，上上下下遮得個嚴嚴實實，這車，肯定不是普通的貨車。”
“噓…又有人來了，快別說話了！”
鄒玄趕緊將腦袋又鑽進麻袋裏，躺着不動了，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大約半分鐘後，他聽到了車廂門被再次打開的聲音。
“哐當！”又是一聲沉重的悶響。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和他一樣被上交給東皇門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