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家裏出事了，快跟我回去！”顧愛國撒着腳丫子跑到了顧東山身邊，湊近他耳邊小聲地說道。
顧東山聽到顧愛國的話時，第一時間沒把他所說的話放在心上，他只是瞥了一眼顧愛國，沉着臉道：“愛國，你們一大早去哪了？是不是又要想法子偷懶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都沒你會偷懶！”
顧愛國這次可真着急了，他沒心思和他大伯頂嘴，他緊緊抓住顧東山的手，對着不遠處的顧來順喊道：“大堂哥，大娘找你有事！要你現在就回去！”
顧東山聞言，一臉凝重地看向了顧愛國：“家裏可是出什麼事了？要不老婆子怎麼就同時把我和來順都給叫上了！”
他說完這話都來不及等顧愛國回話，就急匆匆地走到田埂旁的水溝裏洗了手和腳，扔下顧愛國就先往家趕，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把顧愛國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顧愛國回頭一看他大堂哥也跟了上來，便氣喘吁吁地向着顧東山跑去。
“愛國！家裏是出了啥事了？”顧東山見顧愛國趕上來了，憂心地問道。
顧愛國看着他大伯黝黑的臉龐上滿是溝壑縱橫，頭髮灰白色的頭髮佔領了大半的頭顱，更顯滄桑。
顧愛國淚光閃爍，難掩面容上的酸楚，悠悠長嘆了口氣：“大伯，咱家要出名了！我還是回家告訴你，要不我怕你支撐不住，我背不動你！”
顧東山聞言一哽，但他心裏更是七上八下，顧愛國這小子都說出怕他支撐不住的話，而且這小子的表情很嚴峻，那事情估計是非常嚴重的。
顧東山心下安慰自己，只要不是這小子做出什麼殺人放火的事，他都能支撐得住。
顧東山不耐煩顧愛國打啞謎，沉下臉問道：“到底出什麼事直接說，你大伯我什麼風浪沒見過，你說話藏一半急死個人！”
“大伯，那我就直說了，你要保重！”顧愛國清了清嗓子，低着聲音說道，“大堂哥他老丈人家鬧鬼了！”
顧東山連忙往四周看去，見周圍沒什麼外人，連自家兒子都落在他們身後好幾十米遠，他才放下心來，順手給顧愛國後腦勺一個巴掌：“你找死啊！這種事是可以在外面說的嗎？封建迷信要不得！”
他才說完這話就又往四周環視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們家怎麼就鬧鬼了呢？”
顧東山嘴上說着“封建迷信要不得”，但他心裏可好奇着呢！
只要老王家別牽連到他們家，他還巴不得老王家倒大黴呢！
他早就厭煩了王家及王招娣無休止佔便宜的行爲了。
這麼多年他爲什麼對王招娣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皆是因爲王招娣生了四個孫子！
在這個時代及以前的農村裏，子孫是一個家庭立足的根基。
顧東山已經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了，可他膝下卻只養活了顧來順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不是王招娣爭氣，一口氣生下了四個孫子，那他即使是大隊長，在隊員們私下興許早就鄙夷他們家了。
看在四個孫子的面上，顧東山對王招娣的忍耐性極高，也只能對着王家不滿了。
現在聽到王家似乎出了什麼倒黴事，顧東山心裏偷偷一樂。
顧愛國瞥了一眼顧東山，見他努力地要將微微上揚的嘴角下壓，於心不忍地給他潑了一盆的冷水：“王良殺人了！他把他媳婦給殺了！”
顧東山心裏一陣惶恐，說話的聲音透着一股顫音。
顧愛國憐憫地看向了顧東山，給了他最後的絕命一擊：“王招娣要替王良頂罪！這會兒他們王家人應該要被帶到縣裏的公安局上呢！”
顧東山的腦子裏嗡嗡作響，滿腦子都是“王招娣要替王良頂罪”這一句話。
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固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離他遠去了，不管是顧愛國的聲音，還是微風吹過的聲音，或者是樹上蟬鳴鳥叫聲，一切是多麼虛幻。
顧愛國看着顧東山一臉呆滯的模樣，無論他怎麼叫，顧東山都沒理會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着遠方。
顧來順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顧愛國和顧東山，他才靠近就見顧愛國焦急地圍繞在顧東山跟前喊話，顧東山滿臉呆滯，雙目無神。
“這這這……爹……爹，你怎麼了？”顧來順焦急地問道。
顧愛國憂心忡忡地說道：“大伯這是迷怔了！大堂哥，你來的正是時候，趕緊給大伯來兩巴掌把他打醒，要不大伯可能就出事了！”
顧來順聽到這話一愣，他看了看顧愛國一臉認真的神情，又看了看他爹異常的表情，忍不住開口：“當兒子的怎麼就能打老子呢！”
顧愛國急得團團轉，也顧不得其他，就給顧東山輕輕地拍了一巴掌。
“還是你來吧！你手勁兒大，趕緊把大伯打醒啊！”顧愛國雖然平時把他大伯氣得半死，但真正讓他動手打顧東山，顧愛國還是下不了手。
顧來順見顧愛國給顧東山拍了一巴掌，顧東山都沒反應，就知道他爹情況不對，他立即也上前重重地給他爹一巴掌。
顧來順是個下地幹活的好手，手上力氣大得很，他這一巴掌下來，顧東山的臉上響起了響亮的聲音，臉也順勢偏了。
在這一巴掌之下，顧東山終於回過神了，他感覺到有一顆門牙竟然鬆動了，口腔裏也充斥着血腥味，他抿了抿嘴，擡起了頭。
不想顧東山纔剛一擡頭，就又一巴掌下來了，他的那顆門牙終於掉了，顧東山的嘴裏含着牙齒，嘴脣抿得更緊了。
“大堂哥，別打了！別打了！大伯醒了！”顧愛國驚喜地看向了顧東山。
顧來順也激動地看向了他爹。
而這時候的顧東山臉色陰沉的，瞪着雙喫人的眼睛看向了顧來順，周身散發出陰翳的氣息。
顧來順嚇了一跳，他看着自己舉着的巴掌，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解釋一番，說出來的話卻是結結巴巴：“我……我……”
顧東山現在不想看到這個傻兒子！一看到他，他就想到了王招娣那個蠢貨！
他的孫子啊！他那四個聰明伶俐的孫子啊！
他孫子的前途要被王招娣毀了！
顧東山現在什麼話也不想說，他急切地往家裏跑去，得和他家老婆子商量下事情的解決方案！
想到這事，顧東山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要是王家人在他跟前，他恨不得將他們給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