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愛國和顧愛軍心下也是一驚,他們也沒想到剛來農場就撞見這樣的事。
尤其是顧愛國,更是惶恐不安,也不知道前面出事的人是誰,可千萬別是他的幾個師父。
顧愛國當下什麼也顧不得,立即撒丫子就往前方聚集的人跑去。
谷麥芽和顧愛軍見狀,立即追上顧愛國的腳步。
他們三人跑了百來米,終於跑到了人羣堆裏。
“讓讓!大家都讓讓!別在這裏圍着!”從人羣的最中央傳來了一道蒼老的急切聲音。
顧愛國聽到這聲音一頓,這是他大師父的聲音。
“都圍在這裏幹什麼呢!還不快去上工!”就在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道粗獷的怒吼聲。
而原本圍成一圈的人在聽到這聲怒吼聲後,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散開,不過片刻,人羣裏只剩下了谷麥芽、顧愛國、顧愛軍、道嚴和倒在地上的人。
“大師父!”顧愛國一見到他大師父時,立即激動地喊道。
道嚴正心裏正沉重着,猛地一聽到顧愛國的聲音,他下意識地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但他還是本能地擡頭四下張望,還真讓他看見了顧愛國的身影。
“戒色!你怎麼來了?”道嚴的神情頗爲激動,脫口就問出了心中所想。
顧愛國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他急急上前兩步,剛要開口說話,那道粗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操他媽的!把老子的話當成耳旁風了是吧?老子叫你們去上工,你們還在這裏偷懶,晚上不想吃了是吧!”
衆人聽到這聲音,齊齊轉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道嚴抿着嘴脣,艱難地開口,他開口的聲音透着一股暗啞:“隊長,我兄弟他暈倒了,我想帶他回去休息!”
顧愛國聽到道嚴的話,臉上的笑意都收斂了起來,他睜大着眼睛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人。
那人全身衣服髒兮兮,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曬得黑紅。他灰白的頭髮又髒又長,覆蓋住了大半的臉,他另外半張臉則是被絡腮鬍子覆蓋住了,完全看不出他長什麼樣。
顧愛國剛想問什麼,那道粗獷聲音的主人走到了他們跟前,舉着麻繩就要往道嚴和地上那人身上抽過去。
顧愛軍上前一步,捏住那人的手,將他往往後推了一步。
“給我點錢和票!”顧愛國湊到谷麥芽耳旁,極小聲地說道。
“多少錢和票?”谷麥芽小聲地問道。
“十塊和五張工業券吧!”
谷麥芽眼睛往四周一瞥,繞到了顧愛國的身後,藉着顧愛國的身體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偷偷地從空間裏掏出了十塊和五張工業券,遞給了顧愛國。
顧愛國把錢票一卷,走到了那男人的身邊,偷偷地將這筆錢票塞到他手中,顧愛軍見到此景,立即鬆了手。
顧愛國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小聲地說道:“這位大哥,我們都知道你是怕農場裏的活落下才盡職盡責的。但你看,天這麼熱,這裏都有人倒下了,萬一出了事,那可就麻煩了!要不我們和這個老頭一起把這人送回住處吧!”
那人低下頭偷瞄了一眼手中的錢票,見手裏的錢票不少,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他清咳了兩聲,擡起頭一臉兇相地瞪着顧愛軍,不耐煩地說道:“我也是心善,看這兩個老傢伙怪不落忍的!下次可沒這麼好運了!”
待那男人走遠後,顧愛國臉色一變,轉過身跑到了道嚴身邊,谷麥芽和顧愛軍也圍了上來。
“愛軍啊!你幫我把道律背到我們的住處去。”道嚴緩緩地站了起來。
顧愛國聽到這話,眼睛瞪得極大,他驚訝地喊道:“他…他…他是我師父!怎麼變成這樣了!我都認不出他來!這是怎麼回事啊?”
道嚴衝着顧愛國眨了眨眼,極小聲地說道:“有什麼事回到我們住的地方再說!”
說着,他就把道律架了起來。
谷麥芽立即和顧愛國接過顧愛軍背上的兩麻袋菜乾和一些藥材,顧愛軍彎腰將道律背起,跟着道嚴快速地朝着他們住的地方跑去。
跟在他們身後的谷麥芽也加快了腳步,只是她走着走着,卻聽到了身後的啜泣聲,她聞言立即往身後一看,就見顧愛國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往下落。
谷麥芽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只能委婉地說道:“黑暗總會過去的。”
“是啊!我幾個師父都說黑暗會過去的,也就幾年的時間,可誰知道會不會是每個人的黑暗都會過去的?有人會不會等不到光明的到來呢?”顧愛國深呼了一口氣,他現在的心情異常沉重。
這個農場變了!
谷麥芽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句話,“時代的一粒塵埃,落在每個人頭上都是一座大山”,在這一刻,她有着極深的感悟。
“我們趕緊跟上去吧!先去看看師父怎麼樣了,趕緊給他煮藥喝!”谷麥芽打斷了沉重的話題,提醒着顧愛國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給道律喂藥。
顧愛國聞言纔打起精神來趕緊跟了上去。
等他們一行人來到了道嚴、道律的住所時,道律終於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他環視了一圈,眼神突然定格在顧愛國身上,疑惑地開口:“戒色?我這不是做夢吧!”
顧愛國扔下菜乾,撲到道律跟前,哽咽道:“七師父,你怎麼這樣子了?”
谷麥芽皺着眉頭看了他們一眼,走到正在燒水的道嚴面前,小聲地問道:“七師父他是怎麼了?”
道嚴現下心亂如麻,沒注意到谷麥芽稱呼,他聽了谷麥芽的話,沉重地說道:“道律的腿前兩天被鋤頭鋤了一個很大的傷口,這麼熱的天發膿了,他今天發高燒,太陽一曬,又中了暑,如果他再不吃藥的話……”
道嚴說到這裏的時候,說不下去了。
他們手中沒有藥,喫食又差,道律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
他的眼睛微微發紅,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了似的。
谷麥芽聽了道嚴的話,心裏也很沉重,她想到了自己空間裏的青黴素和藿香正氣水,也不知道能不能對症。
她皺着眉看向了顧愛國他們所在的方向。
此刻的道律覺得自己已經支撐不住了,他握緊着顧愛國的手,咬着牙交代着自己的遺言:“戒色,我在靈山寺的廁所旁埋了一箱子的金銀珠寶,你找個機會把它們挖出來,你留個十塊金條,其他的上交給國家!還有,以後我忌日的時候,我只要酒和肉當貢品!他奶奶的!我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喫過葷腥和喝過酒了!”
臨死之前沒能喫到肉、喝到酒,他真的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