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的叫賣聲漸歇,張羅着收攤。
“他是怎麼一下就把我的結界給破掉的…”她低着頭踢開腳下的石子,各種疑問在她心頭環繞。
他送這鐲子到底什麼意思?
爲什麼要遮好傷疤?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說下次再去…?
“嘿!阿瑾!”不知從哪裏竄出的男子攔在瑾川面前。“發什麼呆呢?”
“穆驍?”瑾川擡頭看了眼來人,微微有些詫異。
他是她的同窗,唯一一個揭穿她是女孩的人。
瑾川生的清秀可愛,少了些小家碧玉的氣質,光是看容貌倒是不大容易分辨男女。
其實也有人對她的性別有猜疑,但是刨根問底搞清楚了又毫無意義,誰又願意撕破臉皮去搞清楚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呢?
前些日子眼前這個傢伙塞給自己一封信。
準確來說是情書。
信中說,他早就看出來她是女孩。
不過對方的語氣也不是很確定,反正信中各種肉麻的話都說盡了,最後一句“不管阿瑾是男是女,我穆驍都喜歡。”倒是讓瑾川愣了好久。
她也沒太往這方面想過,也沒什麼打算。
不過沒等到她想好如何給他回信,她便回家了。
玉晨說她年已及笄,也已經有了學習能力,在一羣男人中間學習也不妥當,便回家自學了。
“我說阿瑾你怎麼回事,不就是一封情書嘛!拒絕也好,總不至於爲了躲我連學都退了吧!”穆驍非常自然地移步到瑾川身旁,與瑾川並肩。
“嘿嘿!我就說嘛!阿瑾一定是女孩!”
穆驍滿眼放光地盯着瑾川的側顏。
細細的柳葉眉,大大的杏眼,小巧的朱脣和高高的鼻樑。
裝扮也與平日幾乎相差無異,僅是挽起頭髮,卻平添了許多不同的意韻。
瑾川頗是不自在地撇了一眼滿眼綠光的穆驍,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和他拉開了點距離。
“我要趕緊回家了,再晚點我哥就要禁我糖了。”
“誒,糖我也可以給你買啊…”
“不必!——”
瑾川慌忙拒絕,閃身便消失在原地。
這招是少宸教的,他說這比她之前練的那個簡單的多。
倒也真是。
前日自己練了好久沒有絲毫成效,這下一次就成功了。
她長吁出一口濁氣,跨入眼前的院門。
還好時間不算太晚,恰好趕上喫飯。
“怎麼出去那麼久?”玉晨在內室聽到聲響便知是瑾川,也不撂筷,輕聲招呼。
“正好回來了,一起喫吧。”
瑾川正躡手躡腳準備上樓,聽到對方的話身形一頓,只好折返到內室。
“玩得久了些”瑾川悻悻地笑着,乖乖坐到玉晨面前早已準備好的空碗前。
梁淺繞着少宸周圍使勁抽鼻子嗅了一圈,滿臉驚奇。
“你不會真整回來個姑娘吧!?一股子香味。”
少宸也不答話,隨意地把瓷碗羅在一起,遞給梁淺。
“諾,拿屋裏去。”
“你還親自下廚了?”她頗是不滿地癟癟嘴。“我來這麼多趟你都懶得帶我去酒館,就知道往我手裏塞首飾打發我。”
說到這裏,她突然兩眼放光地望着自顧自打掃殘羹剩飯的少宸。
“誒!定情信物買了沒?”
少宸筷頭一頓,輕輕地“嗯”了聲。
她探着腦袋繼續問。
“她收了嗎?”
“嗯。”少宸撂下筷,懶洋洋地笑着,眸子裏泛起細碎的星光。“本公子生的如此相貌,哪個姑娘見了不心動?你覺着她會拒絕?”
梁淺滿臉鄙夷地“嘖嘖”兩聲,捧着碗送進屋,繼而迫不及待地衝出來,搓着手滿臉八卦相地問各種問題。
比如“她好不好看”啊,“她對你有沒有意思”啊,“下次她還來嗎”一類的。
他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三四分相像的女孩,眸光軟了幾分,戲謔之意也淡去。
“她很好看。”
“應該還沒有。”
“下次我去找她。”
“哎呀,真可惜。”梁淺噘着嘴滿臉可惜狀搖了搖頭,高高的馬尾隨着晃動而晃了兩晃。“我還沒見過嫂嫂生的什麼模樣,竟然在八年前就勾走了我哥的魂兒。”
少宸輕笑着用食指點了下樑淺的腦門。
因爲先前已經吃了一些東西,現在幹望着滿桌子菜也喫不進去多少。
“怎麼了?不舒服?”
玉晨見她喫的慢慢騰騰的,還有撂筷的意思,便開口詢問。
“沒,在外面先前吃了點東西…還沒太餓。”
“喫不下早些歇息吧。”玉晨還是那百年不變的笑臉,說罷起身離開。
自從退學以來,瑾川便養成了時不時去書閣借回幾本書看看的習慣。
今日同往常一樣,瑾川早起洗漱一番準備出門,撞上來送早餐的欣悅。
之前僅是見過一面,打了個照面,想來以後要經常見面,怎麼也得在對方心裏留個好點的印象,便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起的這麼早啊,辛苦了。”她溫和地衝她笑着,“早餐就放那吧。”
瑾川指了指身後的桌子,待對方把糕點和一碗稠粥擺好離開後,拿着平時包餳餅的油紙,包好幾塊糕點便離開。
清粥什麼的瑾川幾乎咽不下,這傢伙剛來,想必不知她的胃口也是正常。
她本打算到了書閣後再那裏停留一段時間,正好可以喫這些糕點充飢。
不過現在可能要改變主意了。
她蹙着眉無奈地看向身旁的灌木叢。
不知何時,身後便跟了一條尾巴。
藏身技術也是一等一的離譜,最開始是在一棵大樹上發現的他。
鬱鬱蔥蔥的綠葉中非常突兀的一道白色身影,想必是在蹲她,沒太想仔細藏。
後又一路跟蹤,走哪藏哪,不是牆後露個衣角就是灌木叢裏冒出個沖天髮髻。
她撿起地上的石子掂了掂,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狠狠地砸向那髮髻。
只聽一聲慘叫,穆驍捂着後腦勺表情猙獰地站起來。
“是我!阿瑾你想砸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