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低沉暗啞，輕輕地嗯了一聲。
楚昭禾閃了閃眼眸，笑的沒心沒肺，似是不經意的問道：“那你要不要對我以身相許？”
她這句話看似是一個玩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裏面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蕭懷瑾看着她恬靜溫柔的臉頰，修長的手指慢慢蜷縮成拳，久久未言。
楚昭禾見他一直不說話，她明白了什麼，垂下眼眸，心裏有着說不清的滋味。
她扯着嘴角略顯僵硬地笑了笑，自圓其說：“蕭懷瑾，我就開個玩笑，你不要當真。”
蕭懷瑾見不得楚昭禾這樣明明不開心還要強撐着的表情。
他用手背蹭了蹭她微涼的臉頰，輕聲道：“不想笑就別笑了。”
聽了他的這句話，楚昭禾清澈明亮的眼睛忽然升起了澀意，眼角微微泛紅潮溼。
她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可以騙過所有人，但唯獨騙過不過蕭懷瑾。
他知道了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昭禾別開了臉，忽然覺得有些難堪。
她不想讓蕭懷瑾知道她眼裏的狼狽，便擡頭看着天邊的弦月。
月色如水，頓時傾灑碎銀一地。
涼風習習，掠過樹梢撩人不知。
蕭懷瑾把他的外袍給楚昭禾披上，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良久，他薄脣輕啓，一字一句說的都格外地緩慢：“昭禾，我知道你說的什麼，但是抱歉，我......”
或許是他說這句話時情緒壓抑的太平淡了，說到最後竟然彎腰咳嗽了起來。
楚昭禾連忙拍着他的背，幫他順着氣，把身邊的水袋遞給了他。
蕭懷瑾咳了許久，咳的他眼前的視線都朦朧了起來，接水袋的時候好幾次都拿了個空。
最後還是楚昭禾看不下去了，把水袋塞到了他的手裏。
蕭懷瑾動作慌亂地打開水袋，仰頭灌了一口水，閉眼的瞬間，眼角有晶瑩滑落，沒入他的鬢角。
水袋的水被他一飲而盡，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邊的水滴，慢慢的平復着心裏的情緒。
蕭懷瑾自嘲一笑，閉了閉眼，緩了好久。
再次開口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燒紅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劃了下去，滲出了血腥味。
“我......”
楚昭禾沒有勇氣再聽他後面的話，在他開口的瞬間就出聲了：“我們再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就趕路吧。”
蕭懷瑾把嘴裏的話收了回去，掃了一眼她的肩膀，“你肩上的傷？”
“不礙事。”
她的語氣難得的強勢，蕭懷瑾沒有再反駁：“好。”
楚昭禾把身上的衣服還給了他：“晚上冷，你穿着吧。”
“那你呢？”
楚昭禾沒搭理他，當着他面從實驗室裏扯了一個毛毯出來。
蕭懷瑾抽了抽嘴角，但又見怪不怪。
他幫她裹得嚴嚴實實，在兩人的周圍撒上了避蛇蟲的藥，又生起了一堆火。
忙完這一切後，蕭懷瑾重新坐回了楚昭禾的身邊凝視着她，眼裏不自覺地露出了心疼與寵溺。
楚昭禾感受到蕭懷瑾的呼吸漸漸地平穩了下來，以爲他睡着了，就悄悄地睜開了眼。
跳躍的火苗映照着蕭懷瑾棱角分明的俊臉，看上去比平時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分溫和。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箭鏃劃破了口子，破破爛爛的，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
楚昭禾苦笑一聲，覺得自己十分沒出息。
蕭懷瑾的拒絕她聽的清楚，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看見他就心動。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但是今晚看到他不要命地護着自己躲箭雨時，就想知道他的答案。
她想知道他的一次次相助，包括這次捨命陪她來三清山，是不是因爲喜歡她的緣故。
所以那句以身相許不是一時衝動，是她蓄謀已久。
楚昭禾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往日的點點滴滴在她腦子裏走馬觀花地閃過，最後想到了兩人第一次劍拔弩張的見面。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火苗燃燒的炙熱溫度讓樹枝發出“噼啪”的聲響。
半夢半醒時，她囈語了一句：明明是你先要撩撥我，讓我當翊王妃，爲何現在不認賬了？
楚昭禾睡熟後，蕭懷瑾懶懶地掀起了眼皮，眸子裏一片清明。
他方纔一直在閉目養神，所以楚昭禾那句委屈的抱怨他聽的清清楚楚。
蕭懷瑾起身挪到了她身邊，輕手把她嘴角的髮絲別在而後，聲音溫柔：“你這小丫頭還挺會賴賬，我什麼時候撩撥你了？”
他當時只是不太相信她的醫術，所以纔想了這麼一個法子，結果現在到她嘴裏就變了味了。
至於上次說的“我很好琢磨，你要不要試一試”是真的，他從來都沒有戲謔玩弄她的心思。
蕭懷瑾嘆了一口氣，眼裏是化不開的柔情與眷戀，自言自語道：“你可知這是我最想承認的賬。”
楚昭禾說以身相許的時候，他心裏高興的情難自已，恨不得立刻就答應。
但他當他想到身上的毒時，就又冷靜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少時日，他拿什麼許諾她未來？
更何況還有楚懷仁的事沒有查清......
與其日後互相折磨，彼此痛苦，倒不如現在狠心拒絕，斷了她的念想。
——
楚昭禾心裏想着火蓮的事，睡了沒多久就醒了。
剛睡醒有點懵，一時忘記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坐起來的時候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聽到聲音的蕭懷瑾趕緊放下了手裏的東西過來扶住了她，斥道：“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的毛糙，不讓人省心？”
楚昭禾實在是搞不懂這人了。
一邊拒絕着自己，一邊又對自己這麼關心，到底哪個纔是真的他？！
楚昭禾思忖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
她勾脣一笑，語氣不急不緩：“我只需要讓我以後的夫君省心就行了。”
話落，她清楚的感受到扶着自己手臂的手加重了力氣，再往上就是蕭懷瑾冷冰冰地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