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面前剛從永州呈上來的奏摺,表情陰沉狠戾。
他順手端過一旁的茶盞,颳了刮上面漂浮的茶葉,輕抿了一小口。
剛一入嘴,燙的他臉色大變,直接摔在了地上,積攢的怒氣一下子順着這個導火索爆裂開來。
“這是誰泡的茶,給朕拉出去斬了!”
第一次奉茶的小太監嚇了一大跳,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頭磕的嘭嘭響:“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在門口摸魚打盹的德勝聽到了裏面的動靜,渾身一激靈。
手裏的拂塵一甩,正準備進去的時候,皇后雍容華貴的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
德勝朝御書房裏面看了一眼,湊到皇后的耳邊低語。
“晚膳時,永州那邊來了信,這兩天上朝時有些大人也說了那位的好話,皇上如今應該是爲這事兒煩心呢。”
皇后瞭然,柔聲道:“本宮進去看看。”
“誒。”
皇后進去後,讓所有的宮人都退下。
她把托盤放在御案的一角,貼心道:“皇上,大雨剛過,天氣溼熱,臣妾特意爲您煲了百合蓮子甜湯,您嚐嚐看?”
皇上一手撐着額頭,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不耐煩的說:“拿下去吧,朕沒有胃口。”
皇后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案桌上的摺子,心裏有些不快。
蕭懷瑾不過就是治了一次水,這些大臣至於這麼阿諛奉承,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嗎?
她面色不露分毫,走到皇帝的身後,輕捏着他的肩膀,試探道:“皇上此番可是爲了翊王?”
皇帝眯了眯眼眸,冷哼了一聲:“朕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兒子,這麼快就治理了水災,控制了瘟疫不說,還建了水庫大壩,解決了永州容易水澇的問題。”
皇后訝然:“瘟疫?翊王他怎麼會懂得治療瘟疫。”
“據朕的暗探說,是楚昭禾偷偷趕去了永州,在瘟疫剛一出現的時候就採取了方法,這纔沒有蔓延到旁邊的州縣。”
按照常理來說,他是應該感謝楚昭禾,降低了滄漓的損失。
但一想到是楚昭禾在背後幫蕭懷瑾贏得了民心,他的心口就像是卡了一樣東西,不上不下的膈應!
皇后的表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楚昭禾那個不識大體的女人,三番兩次的拒絕了她兒媳婦的位置,跑去永州去幫一個皇帝的棄子,簡直是腦子有病!
“噢?”她故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語氣歉疚,“這件事倒是臣妾的疏忽了,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情誼。”
“話說起來,懷瑾的年紀也不小了,早就該娶親生子了,不過是前幾年他一直在戰場上,耽誤了罷。”
皇帝拍了拍肩膀的手,輕輕把她拉到身邊,問道::“皇后可有合適的人選?”
皇后嗔道:“皇上這話說的,楚小姐能千里迢迢的去永州幫懷瑾,可見兩人的情誼不一般,您讓臣妾再找合適的人,豈不是棒打鴛鴦?”
“再說了,楚小姐出身鎮遠侯府,雖與晉王和離過,但樣貌才情皆是萬里挑一,如今更是上京城百姓心中的神醫,一個是滄漓聞名的女神醫,一個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王爺,兩人真真兒是般配極了,皇上應該找機會成全了這對佳話纔是。”
蕭懷瑾的羽翼早就豐滿,他現在就像是潛伏在暗處的兇獸一般,隨時會找準機會上來撲咬。
永州的事讓他得了民心,若是再讓他娶了楚懷仁的女兒,兩人聯手,那他這皇位怕是也坐不久了!
皇帝轉動着手裏的翡翠手釧,看了皇后一眼,漫不經心地說:“皇后就沒有想過讓太子娶了這鎮遠侯的嫡女?”
皇后眸色一滯,敏銳的聽出了話裏的不同尋常。
皇帝說的是鎮遠侯嫡女,而不是楚昭禾這個人!
他這是在試探還是......
皇后靜默片刻,笑道:“不瞞您說,臣妾確實很喜歡昭禾這孩子,也確實動了心思,只是景和畢竟是太子,他的婚事也是政事,臣妾不敢亂點鴛鴦譜,一切都聽由皇上定奪。”
她話說的滴水不漏,仔細聽來,是把球又重新踢還給了皇帝。
皇帝精明幽深的目光在皇后臉上揣度了片刻,轉移了話題,“明日宴會的帖子都發下去了?”
皇后點點頭道:“以楚小姐治療瘟疫有功之由,在宮裏舉辦慶功宴,還邀請了世家適齡的少爺小姐,一起熱鬧一下。”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說了句:“皇后,甚得朕心!”
燈火昏黃的羽落宮裏,姚靈兒坐在軟榻上,小心翼翼的褪去了裏衣,露出了肩膀包着的細布。
她小心翼翼的把沾在傷口上的細布揭掉,露出了裏面快要結痂的傷口。
姚靈兒剛上好藥,就聽見了窗戶的動靜。
黑衣人看見她雪白的身軀時,渾身一震,連忙轉過了身。
姚靈兒倒是不以爲然,她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衣服,輕笑了一聲:“主子說怎麼懲罰我了?”
手札沒有拿到就算了,還差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理應受罰!
“主子說念在你這些年提供了這麼多次情報的份上,先饒了你這次。”
姚靈兒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那個閻羅一樣的主子說的。
“還有,楚昭禾這個女人是個變數,留不得!”
聞言,她笑了笑,說:“讓主子放心,我會想辦法除了她。”
——
鎮遠侯府,倚梅園。
楚書玥喝完最後一口酸梅湯,看向齊秋蓉,不耐煩地說:“你叫我來到底有什麼事,我都在這坐了大半個時辰了。”
正在修剪花枝的齊秋蓉放下剪刀,眼神示意了一下杜嬤嬤。
杜嬤嬤會意,帶着屋子裏的下人離開,守在了門外。
她把手邊的燙金的帖子遞給了楚書玥,讓她自己看。
楚書玥惱怒的看完,把請帖扔在了一邊,嫌棄道:“皇后爲楚昭禾舉辦的慶功宴,我纔不要去!”
齊秋蓉斬釘截鐵的說:“不,你必須去,而且要穿的豔壓羣芳。”
“爲什麼?”
再豔壓羣芳又怎麼樣,太子也不會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