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斂起了不達眼底的笑意，自嘲道：“瞧王爺這話說的，您是君，臣女是臣，只要您想，您捏死臣女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說是這樣說，她語氣裏卻沒有任何害怕和服軟的跡象，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神情淡定從容。
“那你就不怕本王那日真的想方設法殺了你嗎？”蕭崇之審視般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像是要把她扒皮抽血的看透，“還是你以爲，五哥會保住你？”
楚昭禾直視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說：“一個人把自己命寄託在別人的身上，那她豈不是這一輩子都很可悲？”
“臣女相信晉王有一千種，一萬種法子可以要了我的命，但是我死之前也會定想方設法的拉着晉王您墊背，九泉之下，也算有個探路人。”
蕭崇之輕笑一聲，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艱澀，“楚昭禾，本王有時候真想敲碎了你這一身傲骨，看着你趴在地上苟延殘喘的模樣！”
楚昭禾心裏唾罵，但開口時卻是衷心的建議，“我們何必兩敗俱傷，王爺您大可以把臣女拋之腦後，我們互不招惹，以前的一筆勾銷，裝作不認識不是挺好的。”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剪不斷，理還亂。
何必爲了不相干的人浪費心勁兒？
“呵”，蕭懷崇之冷笑了一聲，“楚昭禾，本王勸你死了這條心，你我這輩子註定是冤家！”
楚昭禾沒想到他是不撞南牆了南牆也不回頭，非得你死我活的性子。
既然如此，那她也懶得再去求和了。
她想了想，認真的糾正了他方纔那句話裏的措辭。
“都說是冤家是歡喜冤家，臣女和王爺還是更適合當仇家。”
蕭崇之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楚昭禾最看不慣他用鼻孔看人的態度，翻了一個白眼，對着他的背影送上了祝福。
“臣女祝晉王您兒孫滿堂，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音落下的瞬間，她清楚的看見蕭崇之的腳步踉蹌了一下，然後走的更急了些。
楚昭禾不想和蕭懷瑾一前一後的回去，又繞了一大圈，心裏估摸着午膳差不多結束的時候纔回到膳廳。
落座時，其餘的四人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對此，楚昭禾視若無睹，大大方方的落座後還找了個鬼都覺得扯的理由。
“那個，我剛剛迷路了。”
所有人：“......”
楚懷仁起身舉起酒杯，對蕭崇之道：“晉王，臣敬您一杯。”
蕭崇之微微頷首，和他碰了一下後一飲而盡。
楚懷仁哈哈一笑，讚道：“晉王好酒量！”
蕭崇之笑了笑，一邊幫他倒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本王聽說侯爺把虎符交還給了父皇？”
楚懷仁捏着酒杯的手指收緊後又放開，精明睿智的眸子裏劃過一抹暗光。
他點頭道：“晉王馬上就是自家人了，既然如此，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侯爺有話但說無妨。”
楚懷仁喝了口酒，感嘆道：“上交虎符一方面是因爲臣年紀大了，再過些年就該解甲歸田了，就想把虎符還給陛下。”
“昭禾畢竟是臣的女兒，臣又怎可能見死不救，臣希望皇上看見這虎符的時候想起臣爲滄漓征戰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昭禾一命。”
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讓楚昭禾忍不住的皺眉，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要真是救爲了救她，那爲什麼五姨娘求他的時候他卻拒絕了？
一個虎符才能調動上京城五萬兵馬，他手裏可是還剩下了十二萬的兵馬。
要想救她，怎麼不都一起拿去給皇帝，這樣不更顯誠意？
說的還怪自我感動，這輩子就沒見過他這麼虛僞的男人！
蕭崇之的意味不明的笑笑，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他道：“侯爺正值壯年，解甲歸田未免有些早了。”
楚懷仁擺了擺手，搖頭苦笑，“這人不服老不行啊，老臣以前上戰場留下了舊傷，身體早就垮了。”
楚昭禾心裏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原來楚懷仁還是個睜着眼說瞎話的高手。
明明每日天不亮都會起來練劍，那身體素質怕是三十歲的壯年都比不上。
結果到他自我認知的時候，就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過了一會兒，李何在楚懷仁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楚懷仁聽完後站起身，對蕭崇之拱了拱手，抱歉道：“晉王，東大營有急事需要臣去處理，請恕臣失禮了。”
蕭崇之點頭道：“侯爺有事就先去忙，無妨。”
“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
楚懷仁走後，楚昭禾也趕緊溜走了，蕭崇之也沒再阻攔她。
午膳用的差不多時，蕭崇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了楚書玥一眼，客氣的問道：“本王有幾句話想要和書玥單獨談談，不知夫人可否行個方便？”
齊秋蓉面色訕訕，遲疑了一下。
這按照習俗來說肯定是不合規矩的，但面前這人是晉王，她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走到時候，她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書玥，不可怠慢了晉王。”
“女兒知道了。”
楚書玥也有些疑惑，她對蕭崇之的印象還在上次狩獵那晚他的暴怒，覺得兩人好像並沒有什麼好聊的。
但畢竟快要大婚了，她有意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溫婉的笑了笑，說：“花園裏有個石桌，晉王不介意的話可以去坐坐。”
“嗯。”
楚書玥在前面帶路，蕭崇之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默不作聲的打量着她。
本以爲她和楚昭禾是姐妹，多多少少會有些相似的地方，但看了半天，一無所獲。
楚書玥本想吩咐柳兒去端壺茶過來，卻被蕭崇之給阻止了。
“你先下去吧。”
柳兒下意識的看了楚書玥一眼，見她點頭，她才恭敬的退了下去。
隨一也識趣道：“王爺，屬下去一旁守着。”
楚書玥瞧着這神祕兮兮的樣子，心裏越發狐疑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