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和第一次這麼鋒芒畢露,不加遮掩的說:“本宮若是喜歡,到時定有千百種辦法把她留在身邊。”

    蕭懷瑾冷笑,潑了他一盆冷水:“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不屬於皇兄的東西,皇兄又何必強求?”

    他道:“一輩子這麼長,不走到最後誰也說不準,有些東西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日子久了,難免無趣,五弟就真的這麼肯定到時她不會變心?”

    蕭懷瑾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了楚昭禾臨走時的最後一眼。

    他的手掌緊握成拳,上面青筋暴起,冷笑了一聲:“高處望月誰都想爭一爭,還沒有到蓋棺定論的時候,皇兄就這麼胸有成竹?”

    蕭景和臉色風雲變化,目光攸地暗沉了下來。

    他的五弟,終於還是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在和他宣戰。

    “本宮身爲兄長,理應提醒你一句,物極必反這個道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若是把一個人逼到絕境,誰都不能保證他能幹出點什麼事來,五弟,你說是嗎?”

    蕭景和隱藏住了情緒,笑了笑,話裏暗含深意。

    他六弟最近爲了重得父皇的喜愛可謂是步步籌謀,小心翼翼。

    眼見着有些事都看到了苗頭,卻被人親手毀掉了。

    六弟他怎麼可能就此罷休?

    蕭懷瑾一聽這話,就知道太子也猜到了楚懷仁謀反的事他也提前聽到了些什麼風聲。

    他不甚在意的笑笑,雲淡風輕道:“多謝皇兄提醒,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皇兄還是多注意些自己爲好。”

    說完,他轉身拱手道:“臣弟還有其他事要忙,若皇兄無事,臣弟就先告辭了。”

    蕭景和又看了他兩眼,而後“嗯”的一聲。

    蕭懷瑾大步離開,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走到宮外馬車時,他身上已經溼透了,玄書給他拿了乾淨的帕子,讓他擦擦,小心着涼。

    蕭懷瑾不太在意,隨手擦了下臉上的雨水後就扔到了一旁,看着玄冥沉聲道:“把本王在宮裏這時辰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稟告出來。”

    “是。”

    玄書在外駕車,一直在宮外留意消息的玄冥稟告着楚懷仁的事情。

    “屬下只知道鎮遠侯...”玄冥說着,覺得不對勁,頓了頓,改成了“楚懷仁。”

    “無音谷谷主和皇上計劃的地點屬下無從得知,但看楚懷仁今早馬車行駛的方向,像是要往城西去,但還未到地方時他卻掉了頭往回走,直奔着西大營去了。”

    “他進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再次出來的時候就是帶了他剩下的五萬兵馬,直奔着東城門口的方向去了,城門口的守衛軍無一倖免,全部陣亡,還有幾個無辜的百姓也受了傷。”

    蕭懷瑾沉默片刻,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膝蓋。

    “鬼剎樓的人追去了嗎?”

    玄冥點了點頭,道:“屬下在得到懷仁出城的消息後就放出了信號,這些人都是鬼剎樓的中高手,王爺放心。”

    蕭懷瑾搖頭:“他和朝中的那些酒囊飯袋不一樣,他鎮遠侯的位置是他真刀真槍,從戰場上的廝殺出來的,何況他手上還有五萬兵馬,想輕而易舉的殺了他,沒那麼容易。”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楚懷仁那五萬士兵本就不弱,再身手高強的人,也未必能碰得到他的衣角。

    玄冥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對了王爺,無音谷谷主應該也提前派人在城外部署了,我們的人追出去的時候,見那一路有廝殺的痕跡,還橫七豎八的躺了一些士兵屍體,從傷口來看,殺人者武功不錯,都挑了要害處下手,劍法利落。”

    蕭懷瑾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再睜眼時目光如鷹隼,銳利凌冽。

    “去丘狄之路的必經路上有一個迴繞谷,本王多年前曾在這個谷裏與匈奴人打過仗,迴繞谷兩面環山,地勢低矮,是埋伏的最佳地點,讓鬼剎樓的人提前在那裏部署,本王只要楚懷仁的性命!”

    玄冥想了想,說:“王爺,楚懷仁會不會也猜到裏面會有埋伏,不會輕易進去?”

    蕭懷瑾冷笑:“若是後面有追兵,就算前面是豺狼虎豹,他也得賭一把!”

    處在絕境上的人沒有選擇,只會背水一戰。

    “屬下明白!”

    臨走的時候,玄冥忍不住多問了一句:“王爺,那楚小姐呢?”

    蕭懷瑾一頓,嘴角弧度冷冽異常:“皇帝現在擺明了誰都不相信,把人直接關在了宮裏,還派了龍騎影衛守着,楚懷仁一日未到丘狄,皇帝就不會動她們,先等等宮裏的消息。”

    他已經讓人去打聽了,只要他知道人關在了哪裏,就能救她出來。

    玄冥知道自家王爺心裏有數,就沒有多說,連忙去辦事了。

    烏雲籠罩下的上京城風雲變化,大雨也沖刷不掉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

    皇帝這次是直接下聖旨抄了鎮遠侯府,全家上下除了進宮的幾人外,無一人倖免,所有人被御林軍就地格殺,連家養奴的三歲外孫都沒有放過。

    阿九提前給半夏傳了消息,玲瓏閣的人全部跑了出來。

    她想回去救安氏的貼身婢女夏荷時,已經遲了。

    御林軍已經二話不說的衝了進來,手裏的劍毫不留情的亂砍。

    一炷香的功夫後,御林軍搬着查抄的家產出來,未合上的大門內,不復以往的氣派與繁華,是滿目瘡痍與血腥。

    木瑾,半夏,張嬤嬤,小安他們在對面街道的拐角處看着。

    木槿和半夏早就見慣了生死,但想起府裏那些被楚懷仁連累的無辜之人,還是紅了眼眶。

    小安和張嬤嬤膽子小,嚇得捂住了嘴巴,臉上滿是水痕,一時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半夏吸了吸鼻子,看向木槿,帶着哭腔道:“你帶着嬤嬤和小安去酒樓避一避風頭,小姐如今在宮裏,我要去把救小姐出來。”

    若早知今日是一場可以要了命的鴻門宴,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小姐去!

    木槿比她沉穩些,此時還算冷靜,拉住了她說:“你忘了方纔阿九說的話了,小姐暫時沒事,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