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
見她不說話,百里卿舀了一碗湯遞到了她面前,“自始至終,我都無心於朝政,這天下現在是什麼樣子,以後又是什麼樣子,我都不關心。”
“不過若你想要爲某人蹚了這趟渾水,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會站在你身後。”
手札和楚懷仁的事情已了,如今就剩下了找尋師父的事情。
不過這事急也沒用,師父若不想被人找到,有的是辦法隱藏自己的蹤跡。
何況現在師父到底是死是活,這十幾年裏到底隱藏着什麼,他都沒有絲毫的頭緒和信息。
想到這裏,百里卿情緒難免低落,嘆了聲氣。
喫的差不多的時候,楚昭禾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對他說:“我今日想入宮一趟。”
百里卿讓伺候的下人退下,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你又何必急於這一時,他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楚昭禾搖了搖頭:“他是要死,但不是現在。”
現在朝中的局勢明顯偏向太子一方。
自古一山不容二虎。
蕭懷瑾和蕭景和兩人暗中你來我往,步步籌謀,皇帝駕崩後,蕭景和必會第一個對蕭懷瑾下手,到時候,事情要比現在更爲棘手。
百里卿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了,早就練就了一個八面玲瓏的心,一眼就看穿了楚昭禾的微妙心思。
他輕嗤一聲,不屑道:“他的時間也不多了,你又何必爲他考慮這麼多?”
千里冰魂散之毒霸道至極,蕭懷瑾撐了這麼久,已經是不易。
沒有解藥,最後只有死路一條,他不信楚昭禾一個毒師不知道這個道理。
雖然知道百里卿說的是事實,但楚昭禾聽後心裏還是不舒服。
她板下了臉,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百里卿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
他幫楚昭禾拿着藥箱,親自送她到了門口。
上馬車時,百里卿想到她是去宮裏和皇帝“過招”,不怎麼放心的叮囑了兩句。
楚昭禾點頭道:“放心,我有把握。”
......
翊王府。
後花園紫竹林的深處,蕭懷瑾一身墨色錦袍負手而立,背影清雋挺拔如修竹。
蕭暮羽拿着酒坐在他身後的石凳上,百無聊賴。
他都坐了半個時辰了,但五哥一句話都說,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若不是五哥身上矜貴冷漠的氣息做不了假,他都懷疑是個假人。
蕭暮羽灌了一口酒,吊兒郎當的開着玩笑:“五哥,您說句話成不,您把我叫來後不吭一聲,我這心啊,它有點慌。”
蕭懷瑾終於醒過來了神,轉身看他。
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他臉上的笑意給僵住了。
“本王時日無多了。”
蕭暮羽發愣了片刻,乾笑着說:“五哥,你這個話可真沒意思。”
蕭懷瑾坐到他身旁的椅子,拿過他手裏的酒壺斟了一杯酒,聲音平靜無波:“是真的。”
賢妃娘娘走了,他在這個世上最信任,最能依靠的人只有五哥了。
若五哥也要走了,他就沒有親人了......
蕭暮羽說話時艱澀,眼神裏有小心翼翼的期盼和希望:“楚小姐她——”
蕭懷瑾淺淡的笑,搖了搖頭,對他實話實說:“千里冰魂散,天下只有祝餘草能解。”
說罷,他動了動已經有些僵硬的不聽使喚的手,苦澀一笑。
“她說,我還有不過一個月的壽命。”
都這樣說了,蕭暮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五哥今日叫他過來,怕是要交代後事。
他猛灌了幾大口酒。
不知是酒的後勁太大還是太辣,他喝的眼眶都紅了,咳了好久都沒緩過來勁兒。
良久,他別開眼,啞聲道:“五哥,你想讓我做什麼?”
蕭懷瑾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目光看着眼前這成片的紫竹林。
或許是看久了眼花,產生了幻覺,他竟然想起了寒池邊的那片竹林。
那日的話本以爲早已經模糊,但如今回想起來,確實字句清晰,恍若隔日。
蕭懷瑾的嘴角勾勒了一抹極淡的笑意,縹緲悠遠。
“我讓你登上高位,你幫我護她後半輩子隨心所欲,平安長樂。”
蕭暮羽猛然擡眼,大驚失色。
他萬萬沒有想到五哥會說這樣的話。
蕭懷瑾繼續道:“這天下皇權爲大,她只有背靠皇權,才能順風順水,不受約束。”
而他,只能選擇去扶持蕭暮羽。
剩下的太子和晉王,無論哪個登基爲帝,都不會輕易的放過楚昭禾。
蕭暮羽自嘲一笑:“五哥知道,我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流連勾欄之地,朝中大臣無人看好我,我若坐上那位置,根本無法服衆。”
他若是當皇帝,怕不出三天就被大臣聯手給廢了,成爲百姓口誅筆伐的昏君。
蕭懷瑾的指尖輕點着石桌,沉聲道:“我會請衛然出山爲帝師,在一旁輔佐你,玄冥玄蒼也會幫你清理餘黨,有他們在,羣臣不敢造次,足以穩得住朝綱。”
衛然,兩朝元老,先帝時的百官之首,集百家之所長,深謀遠慮,目光敏銳,爲人又剛正不阿,是個不世出的賢臣。
蕭暮羽笑了笑,他知道五哥是把一切都計劃好了。
也罷,算來算去他到底欠了五哥許多情誼,總要還回去。
這適時,玄冥走了進來,抱拳回稟道:“王爺,楚小姐進宮了。”
蕭暮羽納悶,不解的問蕭懷瑾:“她進宮做什麼?”
不是剛剛從宮裏那羣野獸的嘴裏逃出來?
蕭懷瑾看向玄冥。
玄冥觀察着自家王爺的臉色,撓了撓頭,吞吞吐吐的說:“聽說,楚小姐進宮是爲了給皇上看病。”
他也不理解楚小姐此舉到底是何意。
楚小姐難道不知道,王爺和皇上的關係麼?
蕭懷瑾垂眸,沉默了片刻後說道:“讓本王在宮裏的人看好了她,有什麼事及時來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