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嗯了一聲,語氣裏的冷意退了不少:“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他把微冷的湯藥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在嘴裏蔓延。
“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玄蒼接過空碗,回道:“證據已經連夜送到了上京城,王爺可以隨時行動。”
蕭懷瑾目光深深,手指輕點着桌面,沉思了片刻:“...那就明日。”
玄蒼垂首站在那裏,知道王爺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上京城,註定要有一場血雨腥風。
——
翌日天不亮的時候,蕭懷瑾就醒了。
看着手中帕子上的褐色血跡,目光諱莫如深。
他手撐着牀沿起身,每走一步,都像是血肉與刀刃摩擦,痛徹心扉。
從牀榻到桌子,短短的幾步路,他走的緩慢而漫長。
玄蒼端着溫水進來的時候,見他臉色不太好,詢問了幾聲。
蕭懷瑾接過他手裏的帕子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聲音沙啞冷沉:“幫本王更衣吧。”
玄蒼拿了朝服,爲他寬衣:“王爺您可以晚些,左右您不用去今日的早朝。”
皇上得知王爺遇刺,再不待見,也做了表面功夫,賞賜了些東西下來,還免了王爺近幾日的早朝。
蕭懷瑾道:“如今朝野上上下下多少人在盯着本王,你我心知肚明,到了這個關鍵的地步,絕不能出任何的亂子。”
他的身體若真的重傷不起,那些千年狐狸難保不會重新思量站隊。
......
蕭懷瑾到金鑾殿外的時候,早朝還未開始。
身爲太子的蕭景和向來以身作則,早早的就到了。
他身邊圍了一圈朝臣,諂媚巴結有之,得意洋洋者也有。
蕭崇之一派的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氣派,灰頭土臉的站在角落。
聰明人都知道,晉王是徹底和那個位置無緣了。
他們這些人以後的官路也就那樣了,告老還鄉都是最好的選擇,怕就怕太子會暗中下手報復。
見蕭懷瑾過來,蕭景和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
須臾,他笑了笑,一臉關切:“昨日聽聞五弟遇刺,皇兄政務繁忙一直未能抽出時間去探望,沒想到今日早朝竟能看見五弟的身影,不知五弟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蕭懷瑾微微頷首:“勞皇兄記掛,不過是些皮肉傷,用了昭禾的藥後就沒什麼大礙了。”
兩個聰明人說話,就像是千年老狐狸過招。
“那就好”,蕭景和點頭,又與他寒暄了幾句。
正好,太監出來高唱:“上朝——”
羣臣停止了交談,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拾階而上。
蕭景和故意落後了幾步,走到了最後。
天影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上前低聲詢問:“殿下可是有話要說。”
蕭景和看着蕭懷瑾的背影,眼角掠過一絲鋒芒,低聲問道:“當年那個藥,你確定沒有問題?”
天影愣了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會意。
蕭景和沒有再多說什麼,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按照天影的話,蕭懷瑾早就該毒發身亡了,不可能會堅持這麼久。
前幾日楚昭禾對他下千里冰魂散的毒時,他就知道楚昭禾也是個製毒高手,更擅長解毒。
以他們兩人的關係,楚昭禾不會不知道蕭懷瑾中毒的事。
難道...蕭懷瑾身上的毒已經被解了?!
但解千里冰魂散必須要祝餘草,而天下已經很多年不見其蹤跡了,她是怎麼解了千里冰魂散的毒?
蕭景和腦子裏想着事,整個早朝都心不在焉的。
皇帝問他話時,他還說錯了話。
要不是什麼的親近的大臣圓了過去,皇帝指不定要發多大的怒火。
早朝快結束,皇帝起身準備下朝時,德勝又在他耳邊提醒了他一件事。
皇帝這纔想起這事,重新坐了回去。
“漠北使臣再有幾日就會到達上京城,不知哪位愛卿願意爲朕分憂,去迎接安排使臣?”
“這......”
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持觀望態度,一時竟無一人願意上前。
漠北這次來上京城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們的大軍已經駐紮在了兩國交界處。
漠北人生性粗狂,張揚不羈,中間若是有一點處理不好,被漠北故意放大構陷,發動戰爭,到時候那人就成了滄漓的千古罪人。
迎接漠北使臣,喫力不討好。
皇帝陰戾的目光環顧了一圈,用力的拍了下龍椅,起身大怒:“朕這滿朝文武,竟然無一人願意爲朕分憂?難道朕是養了一羣廢物嗎?!”
羣臣心猛然提起,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皇帝向前走了兩步,頭上的十二旒冕珠子碰在了一起,發出了清脆雜亂的聲音。
他顫着手指着羣臣,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是迎接使臣,又不是讓你們上戰場,你們這些人縮着腦袋,不肯上前,你說,朕養你們有何用?!”
蕭懷瑾遞給身邊的蕭暮羽一個眼神。
蕭暮羽會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五哥竟然想讓他攔下這擔子,安排漠北使臣?
難道他要把他們都安排在花樓裏?
蕭懷瑾又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容拒絕。
蕭暮羽對他向來是言聽計從,他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
在皇帝錯愕,羣臣疑惑的目光下,他正兒八經的說:“父皇,兒臣願意爲父皇分憂,迎接漠北使臣。”
皇帝皺眉:“這事不允許胡鬧,老八你可是想好了?”
蕭暮羽心道:沒想好,這不也是逼不得已嗎。
但卻他一臉認真的回答:“臣子爲君分憂是本分,既然各位大臣都心有顧慮,那兒臣責無旁貸,理應幫父皇完成此事。”
他這一番話可謂是說到了皇帝的心坎,那些大臣聽後更是一臉慚愧,頭更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