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打斷了他的話，冷聲道：“你真的以爲本王什麼都不知道？”
這麼多年來，秦語凝進宮侍候皇后的日子比在家侍候自己母親的日子還要多。
她很聰明，知道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更知道要想做太子妃，誰最能幫她。
在外人看來，兩人確實只有兄妹情誼，並無其他。
但是過猶則不及，過度的避嫌和刻意隱藏的情緒反而出賣了她的感情。
秦語凝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遮掩了這麼久的事被這麼不留情面的拆穿。
她索性也不再繞彎子了，眼裏是恨意和怒火。
“太子是翊王的皇兄，翊王的當真是爲了皇位，連手足親情都不顧了嗎？！”
蕭懷瑾輕笑，語氣帶着淡淡嘲諷：“秦小姐馬上就是太子妃了，爲何還如此天真？在皇家，親情是最涼薄，也是最無用的東西，誰多眷戀一分，那誰身上就多挨一刀。”
秦語凝小臉慘白，看着這個薄情到極致的男人，恐懼蔓延開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蕭懷瑾顯然也沒有那麼多的功夫和她在這兒耗着，從袖子掏出一瓶藥扔給她。
“吃了它，本王就放了你。”
褐色的瓷瓶滾落在身邊，那聲音在秦語凝聽來，像極了索命的聲音。
“翊王還不如直接給臣女個痛快，只是臣女想知道...”她自嘲一笑，譏誚的目光看着蕭懷瑾，“以後翊王如何給楚姐姐解釋臣女不在了。”
沒錯，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楚昭禾在翊王心裏的地位所有人心知肚明，她特意提起，就是希望這個男人能放她一條生路。
但沒想到，蕭懷瑾淡淡的一句話，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不會知道偷聽的人是你。”
心裏約莫了一下時辰，蕭懷瑾手裏了匕首，準備離開。
秦語凝喊住他，雙眼通紅：“你讓楚昭禾停止今日的行動，行刺太子的事不會發生，臣女若是將此事宣揚出去，只會落得個挑撥離間，故意讓兄弟鬩牆的罪名！”
蕭懷瑾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她。
他不知道該誇她情深不悔還是笑她不知輕重。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想着怎麼保太子一命。
身上的華服因爲掙扎而凌亂不堪，髮髻鬆散，臉上是未乾的淚痕。
秦語凝狼狽的跪在那裏，眼神期待熱切的盯着蕭懷瑾。
蕭懷瑾睨着她，淡聲道：“你不應該趟這趟渾水，這藥你可以不喫，但秦家和太子你註定只能保一個。”
屋門打開，玄書的身邊站着一個小太監。
見他出來，那小太監對他點了點頭，佝僂的腰更低了些。
蕭懷瑾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若她不吃藥，你知道該怎麼辦。”
“是。”
目送兩人離開，小太監的脊背直了起來，眉宇間布着狠意與漠然，哪有半分宮裏太監唯唯諾諾的樣子。
他進來屋子，片刻後，響起女人刺耳的尖叫和呼喊。
金烏升西落，陽光再怎麼無私，但硃紅的宮牆下始終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
玄書聽到了方纔屋子裏的對話，看着行走在前的自家王爺，一臉的糾結和猶豫。
又走了一段距離，四周空曠無人，他上前一步，吞吞吐吐道：“王爺，依着楚小姐那麼聰明的人，秦小姐一死，怕是瞞不住。”
蕭懷瑾聞言睨他一眼：“安穩的日子過多了，你也開始變得有婦人之仁了嗎？”
玄書以爲自家王爺又準備把他發配到暗閣，縮着脖子不吭聲了。
......
重華宮。
楚昭禾自從回去後眼睛就緊盯着正在表演的戲子。
戲落幕了一出又一出，她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
心下不免懷疑：是百里卿忘記了這件事還是另有計劃？
想了想，她探了探身子，問蕭暮羽：“王爺知不知道兄長今日爲何沒有進宮赴宴？”
聽說這些日子，離王經常與百里卿勾肩搭背，出入勾欄院舍，成了酒肉朋友。
說不定他會知道些什麼。
蕭暮羽把嘴裏的飯菜嚥下，很是感嘆的說：“本王已經有好幾天沒見他了，這晚上沒他這樣精通尋歡作樂的人作伴還真是索然無味啊。”
“......”
楚昭禾額頭下滑三道黑線。
這話說的讓人遐思，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
殿裏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暗地裏怎麼樣不知道，反正表面是熱鬧的很。
戲曲落幕，宮裏的樂師和舞女走了上來。
楚昭禾知道百里卿沒有那麼蠢，在這些互相認識的人裏安插殺手。
她收回視線，放鬆了下發直的眼珠子。
好奇蕭懷瑾怎麼還不回來之際，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蕭景和身邊。
“太子殿下，我們家小姐不見了。”
蕭景和放下了手裏的酒盞，擰眉道：“怎麼會不見了？”
“小姐說是不放心楚小姐，要去看看，走到半路的時候，小姐咳嗽了兩聲，奴婢擔心她着涼，就返回來取披風，但奴婢找去偏殿的時候怎麼也沒有見到小姐的身影。”
那丫鬟急的都快哭了。
她也不敢和老爺夫人說，怕他們受不了刺激，想來想去，這宮裏的事只有太子最能幫上忙了。
蕭景和沒有多想，知道秦語凝對宮裏熟悉，開口道：“她可能是去了別處吹風了，過兒就回來了。”
丫鬟還是不放心。
小姐都去了快一個時辰了，宴會馬上都要結束了，怎麼可能會這般失禮消失。
忽然，她看到自家小姐走了回來。
她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差點喜極而泣：“小姐，你去哪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秦語凝一臉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這情緒從何而來：“我不就是出去透個風，你至於這樣嗎？”
蕭景和的目光在她身上觀察了片刻，問她：“楚昭禾早就回來了，你怎麼去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