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楚昭禾毫不猶豫的拒絕,拂開了他的手臂。
蕭懷瑾盯着她的背影,目光灼灼,耐着性子問道:“那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本王?”
這次他第一次這麼放下身段的去哄一個人。
小姑娘家有點脾氣很正常,他也樂意去哄。
更何況面前這個,喫軟不喫硬。
楚昭禾仰了仰頭,強忍着眼眶裏的淚水,逼着自己狠心。
她轉身看着蕭懷瑾,譏誚道:“我說要秦語凝恢復正常,你能做到嗎?”
她這般油鹽不進,擺明了要分開的架勢讓蕭懷瑾怒從中來。
垂落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他壓抑着語氣道:“本王記得,你不是這般不講理之人。”
怎麼今日這般咄咄逼人,不留餘地。
楚昭禾慘淡一笑,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沒心沒肺。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以前是我愛着王爺,願意掩飾自己,現在不願自己受委屈,自然有什麼就說什麼。”
蕭懷瑾眼睜睜的看她的腳跨過的門檻,嘴裏的話脫口而出:“楚昭禾,若你今日敢踏出王府大門一步,不論有任何原因,本王都不會再原諒你,你我之間的情意就如此盞!”
說着,他揚手摔了茶盞,瓷片四散開來。
他還是不死心,想用這種手段逼她。
逼她服軟,逼她留下。
那句決裂的話像是一盆冰水潑到了楚昭禾的身上,把她瞬間凝結成冰雕。
喉嚨間的鐵鏽味不斷翻涌,她幾乎是用盡了全部了力氣纔沒有狼狽倒地。
眼眶水潤,像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球。
楚昭禾扭頭,忽略身上的疼痛,對他笑了笑。
那笑容傾城妖冶,卻也涼薄至極。
“那王爺可要記住你說的話,想必大名鼎鼎的翊王也不缺我這一個女人,日後可千萬不要去找我死纏爛打。”
一句話堵死了兩人全部的後路,也把男人的尊嚴踩到了腳底。
蕭懷瑾似乎不敢相信從她嘴裏會說出這樣的話,幽深凌厲的視線死死的鎖着她。
楚昭禾深深的看了他兩眼,轉身離開。
她的背影淡定從容,但若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她步子慌亂,像是落荒而逃。
幾乎是剛出了院子,楚昭禾就捂着心口吐出了一大口血。
木槿攙扶着她,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小姐,您明明愛王爺的,您又何必說那些話去傷他?”
她方纔在門外聽的八九不離十。
小姐的那些話在她看來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楚昭禾藉着她的力直起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她的聲音如死水一般,無波無瀾:“長痛不如短痛。”
母蠱已死,雖然百里卿說想盡辦法也會幫她解毒,但她知道希望有多麼的渺茫。
當初知道蕭懷瑾沒有多少日子可活時,她的痛苦歷歷在目。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讓蕭懷瑾承受那樣的痛苦?
木槿紅着眼眶看她,心疼道:“小姐,那您要怎麼辦?”
楚昭禾脣色蒼白,想了想輕聲道:“先回百里府吧,等過幾日皇上那邊的事了了,我們就離開上京城。”
也不必爲她立碑,更不必告訴他......
恨她,總比用一輩子去懷念的好。
......
下午的時候颳了一陣風,夜幕早早的籠罩了大地。
自從楚昭禾離開後,蕭懷瑾就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坐着,眼睛望着一個地方出神,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爐子裏的碳早就燒爲了灰燼,屋子裏連蠟燭都沒有點上一根,又黑又冷。
玄書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眼看着所有的是都在好轉,王爺馬上就可以爲韓家洗清冤屈了,怎麼楚小姐突然走了?
而且看樣子還不只是單純的吵架,像是此生不復相見一般,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
玄冥也不知道從哪聽到了消息,拖着病體走了過來。
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在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束手無策”四個大字。
站了一回兒,玄書哈了口氣搓了搓手,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出了一個注意:“要不你進去勸勸王爺,這不喫不喝的坐着也不是回事兒啊。”
玄冥睨他:“你怎麼不去?”
玄書理直氣壯道:“你身上有傷,王爺不會對你動手。”
但他進去可就不一定了。
“......”
玄冥送他兩聲呵呵,喊了下人去把飯菜再熱一次。
玄書以爲他這是答應了,還沒來得及開口感謝,背後突然一股大力,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撲開了門,連滾帶絆的進了屋子。
他穩住了身體後用手指着玄冥,牙齒咬的咯咯響。
玄冥對他點頭,伸長脖子喊了一句“王爺,玄書有事找您”後,毫不留情的關上了門。
玄書瞪大了眼睛,心裏問候了玄冥的祖宗十八代。
他奶奶的,上輩子是刨了他家的祖墳還是在他家祖墳上撒尿了,竟然讓他結交了這樣一個兄弟。
天殺的!
正罵的起勁,耳邊突然響起了冷冰冰的聲音:“滾進來!”
玄書縮了下脖子,往裏面瞄了一眼。
王爺這聲音聽着正常,但他知道,王爺此時的心情和外面的天沒有什麼兩樣,都是烏雲壓城,風雨欲來。
他別無選擇,嚥了口唾沫,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蕭懷瑾負手而立,站在窗邊看着屋後的那片紫竹林。
風吹的葉子“沙沙”作響,斑駁的影子在窗紙上隨風舞動,如鬼魅幻影。
月光吝嗇,紫竹林的深處黑糊糊的一片,像是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無地洞穴,看的讓人心裏發毛。
玄書畢恭畢敬的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後就收回了視線:“王爺。”
蕭懷瑾聲音比這月色還要冷上幾分:“趕緊說,說完了就滾。”
玄書心道:完了,他以後和玄冥那丫的勢不兩立!
他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什麼公務要彙報。
蕭懷瑾見他半天不說話,等的不耐煩了,凌厲的視線像他射來。
玄書訕訕的陪笑,想着:既然都進來了,還不如說點什麼,到時候真要受罰了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