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咒罵了楚昭禾千百遍,叮嚀了一聲,裝作剛醒的樣子睜開了眼。
“公主醒了啊。”
楚昭禾撇了撇嘴,滿臉遺憾。
千媚何許人也,知道蓮夢是裝的。
她也懶得拆穿,徐徐道:“我已經給你父皇去信,明日一早就會安排人送你回京都,你早已到了適嫁的年齡,我看驃騎將軍家的獨子就不錯,你父皇也已經同意了,這次回去,就在皇宮裏老老實實的帶着,安心待嫁吧。”
蓮夢紅潤的臉色一下子白如薄紙。
驃騎將軍家的獨子,那個鰥夫!
長的膀大腰圓,黝黑的皮膚,戰場上無往不利,英勇無比。
但私底下喫喝嫖賭樣樣精通,聽說在牀事上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癖好,喜歡折磨女子。
之前那兩房正妻,都是被他給折磨死的!
他爹是漠北權臣,連父皇都要給兩分薄面,要不是這層關係,他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她一個嫡公主,怎麼能嫁給這樣的人爲妻?!
千媚說這些,只是通知她,根本不在乎她的反應。
“聖主!”蓮夢衝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聲,連鞋都不穿就跑到了她的身邊,咬着脣委屈道:“蓮夢不明白你好好的爲什麼要把我嫁給那個瘋子,在蓮夢心裏,您和母后一樣的重要,蓮夢尊敬您,愛戴您,您明明知道那個金子平是什麼人,爲什麼要給父皇提議這門親事?!”
千媚還未來得及開口,她又想起了什麼,扭頭恨恨的瞪着楚昭禾:“我知道了,一定都是因爲她,她在您身邊吹耳邊風,聖主,您不要聽她的,她心思歹毒,她——”
千媚拉起楚昭禾的手,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昭禾是我的女兒,她怎麼樣,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婚事已經定下了,這件事誰都改不了了!”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在蓮夢的耳邊爆炸。
聖主說什麼?
楚昭禾是她的女兒,這怎麼可能!
她拉着千媚的衣袖,聲音急切:“聖主,您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她這個人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謊話都說的出來。”
“公主這是在質疑我看人的眼光,難道我連自己的女兒都會認錯不成?”
千媚當即沉下了臉,不重不輕的語調裏夾雜的威壓讓人不敢造次。
她撥開蓮夢的手,出門時留下了一句話:“婚事在即,一會兒我就安排人送公主離開。”
蓮夢瞪大了眼睛,衝着她的背影不甘的喊道:“我母后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她纔不忍心把我往火坑裏推!”
聞言,千媚停下了腳步,掉頭對她淡淡的笑:“希望你的母后能做得了皇上的主!”
短短的一句話,打破了蓮夢所有的幻想。
別人或許不知,但她心裏清楚,母后最看重的是皇兄這個兒子,她把所有都寄託在了皇兄的身上。
她平時是囂張跋扈,那是沒有觸及到皇兄的利益。
父皇專制,說出口的話絕不會收回,後宮又美女如雲,母后絕不會冒着得罪父皇的風險給她求情!
她的手扶住了門邊,滑坐在地上。
回去的路上,楚昭禾好奇道:“看蓮夢方纔那麼大的反應,想必那個驃騎大將軍的獨子不是什麼良配,母親是怎麼說動漠北王答應這樁婚事的?”
千媚笑了笑,冰冷的眉眼染上了柔意:“這漠北王寵愛蓮夢是不假,但他兒子女兒太多了,用一個女兒綁住漠北的戰將世家,這買賣穩賺不賠,他沒有道理不答應。”
她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看見了正在收拾東西的侍從。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千媚解釋道:“明日我們就要動身去沱西鎮。”
沱西鎮位於漠北,大朔,滄漓的交界處,是個橫跨三國的小鎮。
楚昭禾隨口問了句:“去哪裏做什麼?”
千媚想起了百里卿之前說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告訴她真相,摸了摸她的頭道:“那裏有三國都沒有的地域風情,去那裏遊玩散心,我聽百里說你對美食頗有研究?正好那裏有名揚天下的奶酪酥。”
楚昭禾黛眉微擰,嘟囔道:“可是我想回上京城。”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母親雖未明說,但她感覺到了,母親厭惡蕭家。
連帶着蕭懷瑾在她心裏都屬於靠不住的男人。
千媚看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眼神看着她:“你忘了自己是怎麼中了情人蠱的,又是怎麼墜下城樓的?他把你捲入這場風波卻沒能護得住你,一個不能保護你的男人,哪裏值得你這般念念不忘?!”
楚昭禾不太贊同。
她是因爲拿祝餘草才中了情人蠱,但這根本不是蕭懷瑾的本意。
退一萬步說,這是他們兩人早就定好的交易。
別說是情人蠱了,就是刀山火海,她都得去闖一闖。
再說了,她要的是勢均力敵的愛情,要是這輩子只能活在男人的羽翼下,當一朵菟絲花,她活着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千媚的態度強硬,板着臉說:“兒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昭禾,天下的男人數不勝數,王孫貴族,寒門子弟,江湖少主,貧民百姓......只要他們是真心愛你護你,我都沒有二話,但是蕭家的男人,絕對不行!”
楚昭禾頭疼,無奈道:“蕭懷瑾怎麼就不行了,母親,您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蕭家人。”
千媚沒有再說話,不想因爲一個男人傷了她們母女的和氣。
滄漓如今的局面擺明了蕭懷瑾是未來的帝王。
她這輩子愛過一個皇帝,最後落得個遍體鱗傷。
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去步自己的後塵,與那麼多的女人去爭一個男人的寵愛?
兩人各有各的心思,互不退讓。
楚昭禾悄悄扯了扯百里卿的衣袖,朝千媚呶了呶嘴:“你不是向來會討人歡心,你幫我去——”
話說了一半,被百里卿打斷。
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態,難得的正色:“昭禾,你有沒有想過,他真的不是你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