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蕭懷瑾擡眸看他,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面上冷冰冰的。
他本就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自從楚昭禾走後,他性子更加淡漠凌冽了。
看着這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氣息,蕭暮羽也不敢答話,故意落後兩步撞了一下玄蒼的肩膀,小聲嘀咕道:“你家王爺又一夜沒睡?”
提起這兒事,玄蒼嘆了口氣,神情很是無奈:“自從楚小姐出事後,王爺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一有空就去護城河邊,好不容易勸回來了,就是坐在書房對着牆上的那幅畫發呆。”
蕭暮羽沒想到,一向無心於萬物的五哥有一天會敗在“情”之一字。
但這是心傷,旁人也束手無策。
“楚昭禾還沒有下落嗎?”
玄蒼搖了搖頭,看了蕭懷瑾的背影一眼,低聲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說實話,他現在也挺煎熬的。
怕沒有消息,又怕有噩耗傳來。
萬一有一日,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了,王爺怕是會承受不住,一蹶不振。
......
皇帝的棺槨停在金鑾殿外,漆飾四十九次的帝王墓棺槨在溫煦的陽光照射下閃着金光,外面雕刻着象徵吉祥如意的佛界“八寶”圖案。
曾經呼風喚雨的帝王,如今躺在這四方天地裏。
是非功過,都將由後人評說。
宮中嬪妃穿着白色的喪服,跪在地上哭泣。
她們其中沒有子嗣的妃嬪,一會兒便要陪葬。
蕭懷瑾和蕭暮羽接過小太監遞來的香,拜了三拜後撩起衣袍,磕了三個響頭。
除了在獄中的端親王和蕭景和之外,全部的人都到齊了。
大臣不滿,太子身爲皇帝嫡子,卻不能送皇帝最後一程。
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御林軍已經掌握在蕭懷瑾的手中,他們也只能憋着。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皇帝也不例外。
他們怕蕭懷瑾坐上那個位置後會拿自己開刀。
繁瑣的禮節過後,龍騎影衛首領拿着一卷明黃的聖旨站了出來。
大臣一臉迷茫,彼此交換了一下視線,最後目光落到了太后身後嬤嬤捧着的聖旨上。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皇上留下了兩道遺詔?
龍騎影衛對太后點點頭,緩緩打開了那捲聖旨。
“內宮中嬪位以下無子嗣的嬪妃,曾經侍寢的宮女,朕之愛妃宜妃,一律賜死殉葬,不得有誤。”
他音落,妃嬪伏哭的聲音更大了。
宜妃猛地的擡頭,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捲聖旨,想要把它戳出洞來。
嬪位以上沒有子嗣的妃嬪不止她一個,皇帝卻特意寫了她的名字。
她是冷靜的,沒有像旁的那些妃嬪一樣大聲哭喊。
手指緊掐着掌心,保持着鎮定,腦子快速的思索。
皇帝重病,她侍奉在側,未曾惹得他不快。
那這道遺詔只能說明:皇帝他死前發現了什麼,纔會讓她去殉葬!
她下意識的擡頭,對上了蕭懷瑾陰沉晦暗的目光。
玄蒼點頭記下,悄無聲息的離開。
太后拿過嬤嬤手裏密封完好的遺詔,看向蘇榮鶴:“皇帝遺詔,就由丞相宣讀吧。”
蘇榮鶴起身上前,雙手接過後不卑不亢道:“老臣遵旨。”
所有人目光集聚,翹首以盼。
在看清上面的內容時,他沒有絲毫的驚訝,像是早有預料。
他的聲音不重不輕,足夠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五子翊王,人品貴重,深肖朕躬,人明孝友,宜登大位,斯亦吾之素心,君國子民宜從衆志,凡中外文武郡臣鹹盡忠秉節,佐輔嗣君,永寧我國盛民,朕之無憾矣,詔諭中外,鹹使聞知。”
遺詔宣讀後,衆人譁然。
皇上竟然把皇帝之位傳給了翊王,那太子算是怎麼回事?
面上沉寂如死水的蕭懷瑾在聽到這傳位詔書後也有了變化。
那日他讓皇帝在遺詔上寫蕭暮羽的名字,怎麼會傳位於他?!
蘇榮鶴把聖旨交給了他,然後後退一步,五體投地,高聲道:“臣蘇榮鶴拜見新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丞相帶頭,其他大臣也回過神來,紛紛拜叩。
蕭懷瑾抻開那捲聖旨,眯着眸,死死的盯着“五子翊王”這四個字。
良久,他脣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攥着聖旨的手暴起了青筋。
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沒想到,他的“好”父皇,竟然在臨死前又算計了他一次!
該宣讀的都宣讀完了,龍騎影衛揮手,離開有暗衛把那些要殉葬的妃嬪抓了起來,防止她們因爲害怕而逃跑。
等皇帝的棺槨擡到靈地後,就會有人給她們端上一杯毒酒。
遺詔出,蕭懷瑾去了御書房。
新帝即位,御書房伺候宮人都是內務府剛挑選好的新人,生怕舊人犯了主子的忌諱。
蕭懷瑾揮手,讓打掃的宮人退下。
門剛一關,刻意壓制的情緒傾瀉而出。
他扯了披風,把手裏的聖旨扔給了玄書。
那閃着金光的龍椅是男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位子,但落到蕭懷瑾的眼裏,只有嫌惡和不屑。
他定定的看了一會兒,眸裏的黑霧濃的像潑墨。
蕭懷瑾忽然擡腿,一腳踹翻的龍椅。
還是不解氣,他把御案上東西掃落一地,把整個御書房砸了精光。
“王...”剛發一個音兒,玄書就頓住了,連忙改嘴道:“皇上,小心隔牆有耳。”
這外面多少人在等着挑他的錯。
蕭懷瑾冷笑。
皇帝不把皇位傳給蕭暮羽,無非是因爲覺得他不能擔大任,所以表面答應,暗地裏卻把他和這江山綁在了一起,想讓他被這皇位束縛一輩子。
是,整個滄漓是蕭家的不錯。
但只要他想,毀了又何妨?
心頭的怒火和躁意像是火苗一般,迅速的席捲着蕭懷瑾整個胸腔,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這個時候,玄蒼叩門走了進來。
“王...皇上,宜妃娘娘那裏屬下已經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