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點頭，看着樓下的士兵一直在往客棧的後院搬運袋子。
看着應該是行軍打仗的糧草。
她想起了那日兩人的談話。
“這就是你說的釜底抽薪？”
蕭懷瑾嗯了一聲，淡聲道：“兵書上寫，打仗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是軍隊的關鍵，沒了糧草補給，再勇猛的士兵也只是紙老虎一個，根本沒有戰鬥力。”
“這批糧食應該是運往上京城的吧？”
楚昭禾記得，在蕭懷瑾沒到沱西鎮的時候，胡律耶就從漠北調來了好些糧草，就儲存在離鴻運客棧三裏地的糧倉內。
那些糧食，足夠胡律耶帶的那些人在沱西鎮一個月的消耗了。
蕭懷瑾點了點頭，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合適，欲言又止道：“你...千...”
楚昭禾看他說的彆扭，淡淡一笑：“我沒有這樣大是大非都分不清的母親，你也不用顧忌我，直呼其名就好。”
蕭懷瑾目光帶了些探究。
這話她之前也說過，但他這兩日也仔細思考了這件事。
血濃於水，她與千媚又多年未見，她心裏應該是想念這個母親的吧。
而且據他暗衛的消息，千媚對她這個女兒很不錯。
拋去政治立場不談，她是一個好的母親。
楚昭禾完全可以不摻和進來，老老實實地做她無音谷大小姐，聖主千金。
她若是爲了他與親生母親反目成仇，他於心難安。
兩人認識這麼久了，多多少少都會有點默契。
楚昭禾一看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有些無奈。
她思考着要不要把換芯的事情告訴他。
說了，他才能真正的相信她對千媚真的沒有親情。
只是這件事聽起來有些玄幻，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
察覺到她神色有些不對勁，摸了摸她微涼的小臉，伸手關了窗戶。
他帶着她走到爐子邊坐下，倒了杯熱茶遞過去：“怎麼了？是不是有些冷，喝杯熱茶暖暖。”
楚昭禾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而後放下杯子，坐直了身體，挺鄭重其事地開口。
“蕭懷瑾，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說不說是她的事，信不信是他的事。
她喜歡彼此間是坦坦蕩蕩，毫無隱瞞的，說了，她才能做到真正的問心無愧。
蕭懷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順着她的話問道：“什麼事？”
楚昭禾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楚昭禾！”
饒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蕭懷瑾，在聽到這句話時也晃了一下神。
什麼叫她不是楚昭禾？
她不是楚昭禾又是誰？
楚昭禾言簡意賅地解釋：“準確點說，應該是我不是真正的楚昭禾，真正的楚昭禾已經沒了，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體。”
說完，她觀察着蕭懷瑾的神色。
可等了半天，男人卻點了點頭，恍然大悟地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什麼叫原來如此？你相信我說的話？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蕭懷瑾緩聲道：“之前我曾好奇，傳聞中只知道追在蕭崇之身後跑的侯府草包嫡女怎麼突然像是變了個模樣，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一手登峯造極的岐黃之術，你的這些話，正好解答了我心裏的那些疑惑。”
“你問的第二個問題，我想是我之前表達的還不夠明顯，我說了，無論什麼話，只要你說，我就信。”
他想了想，又說：“至於其他的，我好像沒有什麼想問的。”
楚昭禾皺了皺眉，總覺得他這是在裝模作樣，不死心，又問：“你不覺得靈魂調換這件事像是說書人手裏的話本，像是胡編亂造的故事？”
這廝的接受能力也太強了吧，要是換了她，不刨根問底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蕭懷瑾不答反問：“那你又爲何拿這件事騙我？”
楚昭禾啞口無言。
蕭懷瑾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你沒有理由騙我，我又怎麼會不信？這件事雖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不難接受，天下之大，總有些事情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如果事事都要究其根本，那活着豈不是太累了？”
“你是不是真正的楚昭禾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喜歡的是面前的你，真實的你是屬於我的，這就夠了。”
這樣掏心窩子的話，楚昭禾聽了不可能無動於衷。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男人。
有一顆石子砸入心底，驚起一圈圈漣漪，連心都跟着震顫。
蕭懷瑾剛想說什麼，樓下就傳來了響動。
聽聲音，應該是玄書他們回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起身出門。
趴在欄杆上，楚昭禾看見了渾身是血的玄書。
他身後跟着一個很是年輕的男子，樣貌出類拔萃，溫潤斯文，單讓人看着都如沐春風。
頭戴金冠，白色狐裘披風，上面也沾染了點點血跡，遠遠看着，像是枝頭悄然綻放的紅梅。
察覺到她的視線，大朔太子子蘇擡頭。
看到楚昭禾樣貌的一瞬，他有明顯的怔愣。
蕭懷瑾拉着楚昭禾的手下樓。
他同子蘇寒暄了兩句，喊了個人過來前邊帶路：“太子先樓上請，本王稍後就到。”
子蘇微微頷首，猜測他不願意暴露身份，依舊稱他爲翊王。
“王爺有禮了。”
目送人上樓，蕭懷瑾眼神詢問玄書。
玄書捂着受傷的腹部，低聲道：“胡律耶確實派了殺手在路上埋伏，而且還是兩撥，我們損失了十八個暗衛，一百二十七個士兵。”
第一次是剛接到大朔太子，路旁的樹林裏忽然竄出來了幾十個殺手。
王爺書信在前，他有所準備，迅速讓御林軍列陣，又有炸藥在手，損傷不大。
這一刺殺過後他放鬆了警惕，沒想到殺手竟然僞裝成了做生意的商隊，他們假裝問路，近距離刺殺，這次他們措手不及，大朔太子的車駕又受了驚，馬兒衝了出去，他們不得不分成兩撥人去對付這些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