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靠着湖邊的竹間別墅,這裏是師兄們的住所,在別墅的左邊種着好幾棵櫻花樹還有不知名的參天大樹,右側是稍大型的一棟別墅,據說是專門宴客的,不過常年空置。
往前走要經過一座小木橋,小木橋上的湖水中養了好幾條肥碩的鯉魚,橋上豎着三盞古色古香的燈籠路燈。過了橋之後,在右手邊有一間全透明的小型禪房,是專門讓三師兄閉門靜思的地方。此處的地面上有一圈陷入地中的圓形的石塊,看外表應該是某種陣法。
魚清淼的住處慢慢進入眼簾,幾層不高的臺階,臺階旁是落地的小木燈,左手邊是假山和流水,右手邊是青蔥的竹林,上了臺階之後就是他的住處,二層樓的古樸建築,在門口就傳出一陣薄荷味的檀香。
魚二金把單若水送到師父住所的門口,拍了下他的肩膀就離開了。於是他環顧一眼四周,咂舌想着,該不會方圓幾裏之內都是魚清淼的房產吧。
玄術師,這麼賺錢嗎?
屋內,傳來魚清淼的聲音,“進來吧。”
單若水應了一聲,踏着步子推門而入,聞到環繞的檀香味,讓他的腦袋頓時很舒適。他看了一眼氣質出衆的魚清淼,鼓起勇氣關上門朝裏走去。
這一刻,他覺得很不真實很恍惚。
魚清淼就像是觸不可及的太陽,而他只是在泥地裏翻滾,還艱難地吐着泡泡的小黃魚。
天壤之別。
“坐下。”他指了指旁邊的蒲團,示意單若水坐下。單若水來到他身旁,有些拘謹而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能看到那些東西的?”魚清淼直接發問。
單若水把三年前的輪船觸礁的災難和師父說了一遍。
那一年他剛留洋完成學業,正好坐渡輪旅遊歸國,可誰知道輪船在中途突然觸礁,發生了淪陷,死傷無數,最後他只記得自己墜落大海,慢慢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中了。
“那次輪船事故,我昏迷了半個月左右,醫生說能醒過來是個奇蹟,但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單若水的神情略有點失落。
他愣怔了幾秒,看了一眼魚清淼,重新正色說,“我醒過來之後就能看見髒東西了。”
魚清淼嗯了一聲,接着說,“那些鬼很嚇人吧?”
他點了點頭道,“鮮血淋漓,還冒着黑氣。”
“你看看那副畫,能看到什麼。”魚清淼指着窗邊懸掛的一副猛鬼畫。
單若水朝那副畫看了一眼,卻看到了很奇特的現象,畫中的猛鬼彷彿活了過來,但是他們的周身都繞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於是把疑惑問出口。
魚清淼解答道,“他們都是厲鬼,難以用普通的手法超度,所以我把他們困在猛鬼圖中,令他們每日聽誦佛經,戾氣在一點點的消散。”
“你連鬼周身的氣息都能看到,真的是玄術這一行天賜的恩典。”魚清淼看了他一眼,清越的眼眸中掠過一抹饒有興趣的神色。
單若水微微臉紅道,“魚先生,你這麼厲害,你也能看見呀。”
他搖着頭說,“我看不到,我只能感受到。”
話音剛落,單若水看向他,愣了一下,因爲他現在並不明白魚清淼說的“天賜的恩典”是什麼樣的意思。
“三年前發生的事情一定出了偏差,或者說是你朋友改變了什麼,纔會導致你的命格被改過,所以我看不到你的過去,也預測不了你的未來。”
“魚先生,你知道?”單若水錯愕不已,因爲他從頭到尾都沒提到過單默的存在,可他卻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魚清淼看了他一眼:“若是你不想多說,可以不用說。”
“不是……”單若水微微一愣,目光中頓時露出一種千言萬語急於一吐爲快的神情,那些難以啓齒的話題彷彿在魚清淼的面前算不上什麼。
“他叫單默,是我哥。”他頓了一下,急切地補充:“是他救了我,我是單家的養子。”
在沒有遇到單默之前,他只是一個無父無母在孤兒院長大的不詳人。在一個下大雪的夜晚,他從孤兒院逃了出來,差點凍死在小巷子中,是單默路過救了他,並將他帶回單家。
單家,從此多了一個養子。
“哥他在那場輪船事故中,去世了。”
“因爲那次事故,我經歷了最糟糕的一段日子。”
失去了重要的親人,收穫了可怕的能力。
他感受到無休止的痛苦,連閉上眼睛也是痛苦。那時的每一個瞬間,他畏懼和退縮,弱小的身軀彷彿徘徊在刀尖似的羣山之中,突然感到大地顫抖,奪去了唯一的立足點,只有無形而空虛的深淵。然後,他彷彿感受到那些羣山倒塌,要將他劈開。
魚清淼淡淡地收回手,並沒有追問下去,“你願意留下來嗎?也許可以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我願意!”單若水猛地張大雙眸,身體下意識地靠向魚清淼,可能是太激動了。看到魚清淼躲避的身形,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道了聲歉意。
“那你收拾一下吧,和魚二魚三他們住到一起。你家裏人那邊,方便交代嗎?”魚清淼看了他一眼,冷淡的言語中其實透着一股關懷的人氣。
單若水猛地點頭,“因爲我這樣的體質,本來就是獨居的,唯一的親人就是單爸爸,我回去和他說一聲就行。”
魚清淼點頭說好。
單若水立刻回去收拾東西,和單爸爸說是去朋友那裏一起合住。因爲在單默去世後,單致遠就只有他一個親人,所以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他。
收拾好東西,單若水帶着一大車行李來到魚府,但是在門口被魚清淼攔了下來。
除了“他”這個人以外,其他身外之物全部被魚清淼否決,並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他只好悻悻地點頭,誰叫魚清淼是師父呢?師父的話得聽……
魚清淼把他帶到小別墅處,魚一石和魚二金睡在一樓,魚三木睡在二樓,而單若水被分配到二樓,和魚三木的房間只隔了樓梯。於是,他拖着行李箱進入二樓的房間,收拾好之後來到一樓的大廳。
大廳中,魚清淼還有魚二金、魚三木兩位師兄都在。
魚清淼本來在閉目養神,聽到聲響後,睜開眼睛看了單若水一下:“介紹一下,單若水以後會留在這裏,是你們的小師弟。”
魚三木“啊”了一聲,但是礙於師父的威嚴不敢多說,有些哀怨地看着魚清淼。然後,他看着單若水發問:“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暫時沒有工作……”單若水想了一下,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他的一位鬼友曾說,他翹起的眼梢自帶笑意,笑起來的時候會帶着一種狡黠,但是毫無侵略感。
嗯,他信了,他就是靠着這樣的笑容征服了很多可怕的鬼魂,相信也可以征服眼前的活人!
“你不要笑得這麼詭異好嗎?怪滲人的……”魚三木扯了下脣角,十分鄙視,態度非常不爽。
單若水:“……”果然鬼友只是在安慰他。
“你的意思就是你沒工作咯,家裏蹲,啃老?”魚三木瞥了他一眼,眼中又是滿滿的鄙視。
單若水愣愣地點頭。
魚三木說:“總有被啃完的一天的。”
“應該,啃不完。”他努力思考了一下說着。
魚三木不想再和他多說,跑到魚清淼的身邊,問道,“師父,那小師弟和我一起上課嗎?”
“我親自教。”魚清淼看着他,淡淡地開口。
“什麼?”魚三木喊了起來,差點跳腳,他好歹也進門有兩年了吧,可是師父親自教他的次數少之又少,大部分時候都是師兄們給他講解的,有不懂的時候,師父纔會教他。
憑什麼這騙人的大叔能有這樣的待遇?!
“師父……變心了。”魚三木悶悶不樂地捶着魚二金的肩膀,像極了被拋棄的小怨婦。
魚二金安慰地拍了拍魚三木的肩膀,半是安慰半開玩笑:“師父這麼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說不定你真的沒有若水厲害呢。”
“怎麼可能?難道他隨便一看,就能看見鬼嗎?”魚三木不滿地撅了撅嘴。
單若水聽見之後,喊了一聲小師兄,等他反應過來單若水是在喊自己的時候,就聽他說:“我真的是隨便一看,就能看見鬼魂。”
魚三木踉蹌地從沙發上跌落到地上,“……”小師弟爲什麼能這麼自然地說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話?
魚清淼睨了魚三木一眼,淡淡地開口道,“單若水他沒人指點,就能看到馬林醫院的女鬼,你卻看不到,我真的要懷疑你有沒有好好練習了?”
魚三木交叉着雙手,乖巧地站立着,“師父,我……”
猛地,單若水想起女鬼提到的那位大人,“哎呀”了一聲,提了一下眼鏡框。
他急忙看着魚清淼說,“魚……師師父,我忘記和你說了,馬林醫院那個女鬼提到在她背後還有位大人,聽起來很厲害,在收集怨靈。”
魚清淼淡淡地嗯了一聲,“是那東西在背後搗鬼,不過她隱藏得很深,似乎在躲我。馬林醫院這事,還得好好解決。”
馬林醫院的女鬼是受到指示的,這事沒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