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連忙喊着師父，模樣乖巧認慫，微微張嘴，想解釋什麼卻又無從解釋，這什麼跟什麼嘛！
誤會他什麼？
……
魚清淼淡淡地掃了魏傑石一眼，“你師父找你，在東岸碼頭。”
“好的。”魏傑石起身拍了拍衣服，回頭朝單若水看了一眼，無聲地說了一句：我下次再來，說完後才離開。
魚二金從師父的身後走上前，疑惑問道：“師父，那魏老頭不是在客棧嗎？”
“是麼，我記錯了。”魚清淼又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語氣又更冷了幾分。
師父心情不好！快撤！
魚二魚三對視一眼，瞬間讀懂對方的眼神，兩人尋了個理由跑了出去，不知何時左右只剩魚清淼和單若水。
魚清淼嘿然不語。
“師父，你喫蘋果嗎？”單若水瞥見牀頭櫃上的水果盤，盤中整齊擺放着魏傑石切好的片片蘋果。
魚清淼看了他一眼，無聲拒絕。
“不喫嗎？還挺甜的。”單若水的手縮了回來，好似在師父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悅。
“你這病得養到什麼時候？”魚清淼說着，從沙發上站起身，背對着他：“明天開始，拒絕一切探訪。”
“啊？”他低聲問道：“師兄們也不行嗎？”
“不行。”
“那我行動不便的時候……”
“我會每天過來。”魚清淼淡淡地說道：“順便考考你結印的理論知識，學得如何了。”
“……好。”單若水訥訥地點頭。
師父離開之後，他好久纔回過神，雙手捧着俊臉，連忙把頭蒙進被子裏，一邊不害臊得害羞起來，一邊捂着牽動了傷口的脖子。
師父爲了讓他的傷口儘快復元，屏退了其他人的探訪。
能天天和師父共處一室啦！能不能想得再壞一點？
“啊，好害羞……”
誰能想象一個大老爺們捧着被子兜着臉，害羞不已地牀上打滾呢。
考慮到單若水的傷口還未痊癒，不適宜坐船，所以等他在江都修養好之後，他們纔出發回南城。這幾天魚清淼拒絕任何人去探訪單若水，自然包括天天吵着來見他的魏傑石。當然，這幾天也是魚清淼在照顧着他，天天陪着他。
單若水躺在牀上看書，而師父就坐在窗口的沙發上看書；單若水困得睡着了，師父還在看書；單若水喫東西，師父也還在看書……每天晚上定點，師父都會抽查他理論知識，還好他都能回答出來。
終於，他脖子上的傷口恢復得七七八八，開始結疤，他們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南城。筱萸已經先行一步離開，早前和他們告了別。魏傑石和魏重明還需留下做些善後的工作，本約了時間告別，但魚清淼臨時把出發的時間提早了，找了人去通知他們，率先離開了。
坐船回南城的一路上，魚二魚三把他拉到甲板上吹風看風景，總比悶在車廂裏好。他們怕他再次陷入可怕的噩夢中，不停地和他嘮嗑。
單若水覺得很溫暖，此生能認識他們，乃大幸！
“二師兄，小師兄，謝謝你們。”他突然煽情了起來。
魚二金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都是自家師兄弟，矯情什麼。”
“就是嘛……”魚三木搭着他的肩膀，虛掩眼眸道：“不過，你剛纔是不是先喊了二師兄？你偏心。”
“……不是，小師兄你別亂想。”
“生氣氣。”魚三木雙手抱胸，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疊字說話，更顯得他白豆腐一塊。
“……”
“……”
終於回到南城。
幾人直奔魚府，在外呆着總不比在家裏舒服，於是他們立刻回屋脫了衣服先洗了個澡，然後躺在牀上休息，該玩得玩，該睡得睡。
到了晚上，魚二魚三兩位師兄下樓找飯喫。
“小師弟，今天煮了什麼好喫的？”
“一覺起來，肚子好餓。”
只是，他們到樓下一看，空無一人，一片漆黑。魚三木將燈打開，空空的廚房，空空的餐桌。
“我們好像把小師弟受傷這件事忘記了。”魚二金淡淡地說了一句，兩人對視了一眼。
瞬間，哀傷的氛圍包裹住了他們。
“你們喊我？”
樓上，傳來小師弟細細的聲音，他穿着絲綢睡衣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到小師弟如此虛弱的模樣，兩位師兄如何忍心讓他下廚做飯給他們喫呢？
未免太殘忍了哪？
他們再次對視了一眼，雙雙挑着眉，無言道：你去說……不，你纔去說。
“你們擠眉弄眼在幹嘛？”
他來到兩位師兄面前，瞧了古怪的兩人一眼，又問道：“我下午睡沉了，剛剛纔醒。你們晚上想喫什麼？”
哇，小師弟真是下飯（哦不，凡）的神仙啊！
兩位師兄雙眼映滿小星星，你一言我一語。魚二金頗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隨便做點什麼，我們都喫。”
“會不會影響你的傷口？”魚三木假惺惺問道。
“是呀，你的身體最重要，我們可以出去喫的。”魚二金客氣了一聲。
“沒事，我好多了，謝謝師兄關心。”
不知何時，魚清淼來到竹間別墅，繞過一樓的大廳，來到後門，正巧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中。
他又看了看臉色蒼白、一臉疲容的小徒弟，心湖掠過一絲波瀾。
他說，“那你們出去喫，再給若水帶些喫的回來。”
“師師父……好的。”兩位師兄擡眼看去，相互推搡了一下，可憐巴巴地回頭看向小師弟。
“小師弟，那我們就先出去了……”
“師父，其實我可以做飯的，我的脖子已經好了。”他爲了證明已經康復，故作用力而機械地晃了兩下。
“還不快去？”魚清淼直接忽視他，朝魚二魚三看了一眼。
兩人察覺不妙，立刻點着頭跑走了。
“師父，你怎麼了？”他也察覺出師父似乎在生氣，可師父生了什麼氣呢？
“沒事。”魚清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怎麼了？
或許，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今晚，你六點來找我，我替你塗香，正式教你結印。”
他交代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徒留單若水像只沙漠的雕、呆呆地迎風而立。
啊～～這一天終於是來臨了……
與師父赤身相對的，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他的心裏有一片廣闊草原，草原上有成羣結隊的牛羊馬畜飛奔而過，草原上空是一片藍藍的天空，白色的雲朵突然泛起了粉色的泡泡，又瞬間被風吹破，然後那泡泡將雲朵也變成了粉紅色。雄鷹在空中稀有翱翔，有人在高聲歌唱，歌聲響亮傳遍整個草原。
單若水終於從夢幻般的遐想中回神，少年的臉上露出紅暈。
——師父，我能……不能與你表明心意？
外出覓食的魚二魚三回來了，他們給單若水帶了好多豐富的菜，有酸菜魚、醬牛肉……都是他愛喫的。
餐桌上，金漸層伸出爪子，扒拉一塊牛肉，拿到椅子上啃起來。
單若水邊喫邊問道：“師父不來喫嗎？”
“對，師父不來喫。”魚二金搖了搖頭，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去問過了。
魚三木和他躺在沙發上看新聞報紙，想要看看最近沒有提到西京深山古窯的新聞，說不定能知道大師兄的情況。
“難道師父不喜歡喫酸菜魚嗎？”單若水挑了一片無刺的魚肉，往嘴裏塞。
“喜歡得很。”魚二金接着道：“但他嫌棄外面飯館的食物不乾淨。”
“師父很挑剔。”魚三木點點頭。
師父很挑剔？
正是因爲挑剔，所以能成爲他的徒弟才更加榮幸，才令人有虛榮感，不是嘛？
單若水神遊，一下子忘記脖子上的傷，晃着腦袋正好往傷口處倒頭。
“嘶……”雖說傷口已經結疤，可受過傷的地方免不了會有些疼痛。
他猛地將腦袋擺正，不敢再亂晃腦袋。
“小師弟，你千萬別亂晃腦袋了，你得隨時隨地捧着。”魚三木朝他看了一眼，笑嘻嘻道。
魚二金瞥了他一眼：剛纔還串掇小師弟做飯的人真有心思說風涼話。
切，你不也串掇了？魚三木回瞪了他一眼，順腳踢了過去。
魚二金一把拍走他的小腿，自己也伸腿踢了過來，兩人一言不合又打了起來。
“……”他們怎麼好端端又打起來了？
單若水假裝沒有看見，拍了拍金漸層的小腦袋，又夾了一塊牛肉給他。
一人一貓，和諧用餐；
兩位師兄，打得火熱。
喫完飯後，單若水回到自己房間，從五點開始洗澡一直洗到五點四十多分，終於走出浴室。
他聞了聞全身上下。
包括腋下和某些隱祕的部位。
嗯，洗得很香了。
然後，他走到衣櫃前，開始研究該穿哪件衣服，他隨手拿出一件看了看，覺得不太滿意，扔到了沙發上。
這一件呢？領口太低有點欲。
那一件呢？領口太高又保守了些。
……選來選去，他最後穿了那件給大傢伙統一定製的灰色長布衫。
若是去赤身相對的塗香……重點在衣服嗎？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