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臆想師父成爲了現實 >第 61 章 他的前世
    狂風颳起荒漠的沙塵,迷了眼睛。

    女子身着褐色的粗布麻衣,躲在荒漠廢棄的破屋中,她的臉頰佈滿了沙塵侵蝕的斑點,像是接連數日未曾喝水,嘴脣皸裂。

    她端着僅剩的一口水,來到男子身側。

    “文君,你的傷口是不是又裂開了?”她又驚嚇卻又不敢表現出來,一是害怕弄翻破碗中的水,二是不希望文君難過。

    眼前的男子坐靠在木柱上,臉頰消瘦鬱黃,只見他的大腿被粗布纏繞着,血跡斑斑。

    他伸手摸了下女子的臉頰,柔聲道:“我沒事,靈兒,你快把水喝了。”

    “我喝過了。”靈兒舔了下嘴脣,將破碗端到他的面前,輕聲乖巧道:“我不渴的,文君,你把水喝了。”

    “傻丫頭。”文君輕輕笑着,用指腹摩挲她的脣瓣,說道:“荒漠前方就到綠洲了,到時候我想喝一池水都喝不下。”

    “乖,喝掉。”

    靈兒抿脣,手指摸着破碗動了下,然後點了點頭,仰頭將水飲下。皸裂的脣瓣感受到流動的水,終於添了幾分血色和圓潤。

    “靈兒,我的靈兒……”文君看着她,憐惜又寵愛。

    “文君,綠洲就在前面的話,那我們很快就能逃出去啦?”靈兒坐到他的身旁,輕輕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卻不敢用力。

    “是的,靈兒,我們很快就能逃出去了。”他說着,眉間隱隱的擔憂。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靈兒驚得坐起,睜大雙眸,透過裂開的門縫看去,在飛揚的沙塵後,是追捕他們的騎兵。

    “文君,”她焦急地跑到他的身邊,問道:“你起得來嗎?追兵追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先躲一躲。”文君撐着柱子站了起來,眉頭微皺,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幾步。

    除了此處破屋可以容身,周圍全是荒漠,寸草不生、片瓦無存,若是他們此刻跑出去,無異於將自己暴露在他們的刀劍之下。

    除了躲一躲,別無他法。

    可他們能躲得過去嗎?

    那些騎兵進來搜索,他們便是甕中之鱉。

    靈兒立刻扶住他,當機立斷:“文君,你聽我的,你聽我說……他們要的是我,你好好躲起來……”

    “不行!”文君立刻打斷她的手,握住她的手:“你在哪,我便在哪,生死不離。”

    他們說好的,生死不離。

    “可是……”靈兒蹙眉,哀傷不已:“我不希望你現在死掉,我不想……而且我不知道他們抓了你我,會怎麼對付你我……文君,你聽我一次,好不好?”

    “君上要的人只是我,那些人尋着我便會離去,你要逃走,逃得遠遠的。”

    “我不……不可以,不可以,靈兒……”文君死死地握住她的手。

    青梅竹馬的戀人,叫他如何放手,叫他如何能看着她爲了救自己去送死?

    “文君,只有你活着,我們纔有再次見面的可能。”靈兒另一隻手覆蓋在他的手上,輕輕握住,又將額頭靠在他的手臂上,如同往常每次撒嬌那般。

    “文君,聽我的,好不好?”

    但凡她撒嬌,他自不會拒絕,可是這一次……他還是要拒絕了。

    “可是我怕,我害怕,我一人獨活,最終還是見不到你。”

    “靈兒,我寧願與你死在一起,也不願苟且獨活。”

    “文君……”

    “靈兒……”

    要死,就死在一起。

    於是,他們拿出一把短刀,準備一同瞭解生命。

    就在這時,破門被人一腳踢開,沙塵後隱隱顯露身着紅衣的高貴女子,她冷聲道:“呵,好一個你儂我儂啊。”

    來的人竟是皇后娘娘!

    “是你,你爲何會來?”靈兒看到她的一瞬間,雙眸睜得又大又圓,下意識將文君護在身後。

    “笑話,本宮爲何不能來?”月菀的嘴角扯出一個肆意的笑容。

    她輕輕一揮手,命令士兵將兩人分開,然後奪過文君手中的短刀,尋了處乾淨的地,坐了下來。

    “君上派我來抓你的。”她略一挑眉,彷彿對一切穩操勝券。

    “你身爲君上的皇貴妃,君上自問帶你不薄,可你卻與這下賤的細作私通,意圖謀害君上。你說,你該不該死呢?”月菀輕輕晃着美豔的指甲。

    “你的這情郎,又該不該死呢?”

    “皇后娘娘……”她猛地跪倒在地,挪動膝蓋來到她的面前,哀求道:“皇后娘娘,請你給我們一條生路好不好?當初是你把我們帶進宮中,只要你放過我們,我們從此消失,就跟死了一樣,好不好?我求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乃千金貴人,我求求皇后娘娘……”

    “滾!”月菀倏地站了起來,一腳將她踹倒在地,冷冷指着她道:“你這個賤人還有臉說?我帶你去宮中只是看你身世可憐,給你們一條活路,可你呢!你呢?你卻不給本宮活路啊!”

    “你不給本宮活路,那麼本宮也不會給你活路。”她又揮了揮手,一名士兵上前,拿起地上的短刀就朝文君走去。

    似乎察覺那人的意圖,靈兒猛地大喊:“不,不要!”

    “不要……”

    她想要跑到文君的身邊,可卻被士兵按倒在地,瘋狂掙扎也沒用。

    “哈哈……”月菀笑着,來到她的身側,用力地踩着她的背,說:“我要你親眼看着,看着你的情郎被折磨致死。”

    “不,不要……皇后娘娘,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文君,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求求你……”

    可是,無論她怎麼哀求,月菀都無動於衷。

    可憐,她只能親眼看着文君被人一刀刀、一刀刀割破腿上的傷口,再一刀刀、一刀刀增加身上其他的傷口。

    看着他滿身的鮮血,流滿一地。

    看着他一點點變虛弱,看着他慢慢閉上眼睛……彷彿一切都結束了,又彷彿這一切纔剛開始。

    文君……那雙眼睛再也無法柔情似水地看着自己了。

    那些動人的話,再也無法從他的口中說出,她再也聽不見了。

    那些一刀刀的痛,如同割在她的心臟一般,那顆心臟流了無數的血液,已經殘破不堪,可還能維持着跳動。

    “月菀,盡頭你若不殺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靈兒被人按倒在地,猛地揚起下巴,看向她。

    那雙眼眸,佈滿了殘忍的恨意。

    月菀高聲一笑,“本宮等着。”

    破屋外,風沙四起,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破屋內,只有殘留着一口氣的文君,身下全是半乾涸的鮮血,他勉強使勁地扒拉開眼皮,呢喃道:“靈兒,等我……”

    *

    巫族村的禁地。

    “文君!”月菀睜大雙眸,瞥了一眼黑衣鬼,兩鬼立刻警戒了起來。復活全族人的陣法尚未啓動,尚缺三頭蛇的鮮血。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能被他破壞!

    一身紅衣的秦朗,正是幾千年前的文君。

    死前的怨念太深,他並沒有轉世投胎,而是空留腐朽的身體,沒有靈魂,如同行屍走肉般存活。他一點點吸取人類的怨念,活在不見天日的黑洞中,尋找復活的終極祕密。

    後來,他尋得了借身陽世的方法。

    先是在佈滿怨靈的陰冷之地沉睡百年,用亡靈的怨氣和靈氣壯大自身,醒來之後以出生嬰孩進補,使得他如今有着活人的軀體,能夠自由在陽間活動。

    和月菀借體復生不同的是,他用的是自己的軀體。

    “你在害怕嗎?怕我?”文君冷冷地笑着,手中突然多出一根紫玉釵,譏笑道:“你該怕的,是她。”

    月菀認得,那紫玉釵是靈兒之物。

    “笑話!她作惡多端、濫殺無辜,造孽太深,以至於輪迴的每一世都在爲自己贖罪。不過是愚蠢的人類,本宮從前現在……都不會怕他。每一世,本宮都會看着他悽慘死去。這一世也如此,只不過……他會死在本宮手上。”

    這一世,他的名字叫單若水。

    “是麼?”文君掂量着手中的紫玉釵,無情嘲笑。

    紫玉釵內就是靈兒的魂魄,魂魄吸取了足夠過的怨靈,只要藉由單若水的軀體就能復活了。

    到時候,她還會說這樣的話麼?

    不過,文君來此不是爲了算千年舊賬的,而是提議。

    “魚清淼來了。”他淡淡地說着:“因爲他的出現,我們沒少隱藏蹤跡,這次他也跟來了。”

    “你是什麼意思?”月菀看了他一眼問道。

    “我們可以合作。”文君走了幾步,勾着脣角道:“把魚清淼引開,我們才能對單若水下手,否則,你我都不是魚清淼的對手。”

    月菀冷笑一聲:“你以爲,我就沒想到嗎?”

    “靠你一個人的力量,怕是不夠。”文君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你真的以爲你在古窯布的陣法能困住魚一石。他是魚清淼的大弟子,功力絕對不弱。”

    “你是說……他假裝被困古窯,是爲了引我出來?”月菀遲疑了一下。

    文君點頭,嘲諷地看着她。

    最後,兩人還是達成統一,準備合力將魚一石困在古窯,趁着單若水救魚一石的時候,再把他帶來禁地。禁地加設了陣法和結界,想必等魚清淼衝進來的時候,他們也已經解決了他們的恩怨。

    ——是她滅了靈兒和文君,讓他們灰飛煙滅,還是文君復活了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