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二、就算開始
    運起功法,戌甲眼瞳泛綠,漸能看清來時在身後所設路標,每隔幾十步就有一個,似一團霧的樣子。這路標之法算是基礎功法,凡修仙者人人皆會,那麼路面之上應該滿是標記而難以辨認,戌甲此時用此功法又有何用呢?其實無妨,一來有時效性,施法者不特注靈力的話,也就持續幾個時辰而已。二來同術因人異,各人的陰陽五行靈根不同,故而自己施放的路標看着極顯,別人看着卻極淡。三來仙人自識途,隨功力日深,靈力可漸啓神智,凡人所說的過目不忘,在修仙者看來不過尋常之能,倘若不是迷宮一般的地方,走個一二遍即可記牢,又何必指圖尋路呢?

    輕身踱步回家,推門進入,發現小仙已坐等在屋。戌甲趕忙上前施禮問安,小仙問道:“初來乍到就到處亂跑,可瞧見了什麼稀奇玩意兒?”

    戌甲答道:“也沒怎麼亂跑,就是沿着外面的那條大道走了幾步,稍稍逛了逛一家百貨店。”

    小仙又問道:“買了什麼東西沒?”

    戌甲答道:“就花了兩枚仙貝,買了兩張圖。”說完,從袖中取出圖來。

    小仙拿起圖看了看,輕嗤一聲,說道:“還算有心,知道該學些什麼。你今後一段時日的安排,上仙已經定了。因見你天賦尚可,進境尚佳,故而免去一些學前修行,直接教授你築基之法。不過修行之外,總還有些雜事兒,能自爲者則自爲之,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來問我。這面消息鏡你收好,鏡下端有左右紅綠二玉,指按綠玉注入靈氣便可與我鏡中面談,指壓紅玉散出靈氣則可使鏡復常。”

    戌甲小心收好消息鏡,恭送小仙出門。臨別之時,小仙回身說道:“既已上山,以後就按山中規矩呼我趙欋子,若不習慣,也可叫我欋子師傅。以後見人遇事,多思多記。那路標之法,沒事少用,丟人。”戌甲趕緊諾諾稱是。

    送走了趙欋子,戌甲轉身回屋。說來但凡修仙之法,多有辟穀之效。以目下功力,戌甲足可數月不飲不食,再打坐幾個時辰,既是練功又是睡眠,每日剩下大把時間可幹別事兒。當然,對修仙者而言,不飲不食,還有打坐睡眠也非必須。凡人有凡食,仙人有仙饌。凡人睡藤牀,仙人臥玉榻。戌甲此刻無心練功,亦不知道哪裏有仙饌可嘗,再說就手裏那幾枚仙貝,也不一定喫得起。四下無事,索性上桌細看纔買的兩張圖。

    先拿起的一張是山中大略地形圖。細細看了才知道,原來獨立山自山頂而下,共分了十層,以十天干依次命名。甲乙丙丁戊爲上五層,號登仙。己庚辛壬癸爲下五層,名求仙。升入上五層,可叫登仙人。坐臥在甲頂,纔是真仙人。留在下五層的則統是求仙人而已。想來那百貨匾額上寫的辛層應該就是指此地乃下五求仙之辛層,照這麼說來,別的山層該也有這家百貨店。再翻看細圖,知曉所謂分層,便是由外向內挖空山體,再整出平地以供使用。山體中間的巖芯留下,並以陣法加固,作上下支撐之柱。圖旁寫有小史,講十星派初佔山時,只平了山頂,並沿着山腰開出一條寬路,內側蓋屋,外側鋪路。年深日久,路朝內越鑿越深,且每隔幾百年就要另開一帶。幾千年下來,山就成了如今的模樣,彷彿大小蘑菇層層立疊而起的蘑菇山。只是每開出一帶,便要施仙法造出一圈厚雲遮擋住,所以在山下人看來,雖然雲霧環繞,可山始終是那座山,只是與前人留下的傳說相比,雲霧越來越多,而山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看罷地形圖,再拿起另一圖看。說是圖,其實內中文字不少。先是幾排頭像,頭像之下注其山名、仙職以及仙法受傳與何脈。所謂山名,即是登仙之後所改之名。山中規矩,凡升入上五層者,須隱去人間姓名,俱改爲趙姓,並依其輩分按五行輪轉擇字命名,且多於名後加一子字以表敬意。譬如那趙欋子,山名趙欋,欋木旁,爲木輩仙。其授業仙師亦姓趙,名中必有金旁。戌甲是趙欋之徒,他日若能登仙,改姓趙,則名中必帶水旁。至於仙職,與人間官職其實並無大差,都是掌權管事,擔責領俸罷了。只是仙事與人事不同,戌甲還不通仙事,所以圖中大半仙職所爲何,是連個大概也猜不出來。不過,整個看下來,仙職由上至下確是細分出了不少。這至少讓戌甲明白了,山上事情繁雜,大小仙人也是隻多不少。而那仙法傳承,趙欋子傳功過程中,只斷斷續續提過幾嘴,說等上了山,入了仙學,自然教授明白。倒是戌甲閒時好瞎琢磨,想着人間流傳的山上傳說,覺得這仙法傳承似乎有那麼幾分彆扭,可又講不出彆扭在哪裏。

    兩圖看罷,又覺無事可做。只得上榻盤坐,運功調息。此時所練仍是入門功法,幾年下來,口訣關竅戌甲早已爛熟於心。只是近來感覺進境愈發的慢了,而且體內靈氣愈厚,便愈難管塞,不自覺間常有靈氣流轉滲漏,這便是到了該築基結丹以固氣的時候。

    此後,戌甲每日除練功打坐之外,仍舊四處閒逛。不管看見了什麼人,什麼物,什麼事,明白不明白的先統統記下,早出晚歸也不用再施那路標之法。約莫過了四五日,趙欋過來叫戌甲收拾了隨他去入學。一盞茶的工夫,二人落在了一處大宅院的門口。大門從中對開,是圓弧形狀,中間最高處約莫兩人長,寬卻很寬,人間的車馬大概能並行通過七八輛。門旁有一亭,亭中立有一碑文。趙欋擡手朝亭虛畫一符,碑文泛出金光,門自打開。

    進門踏上了大道,眼前漸漸開朗。戌甲回頭看去,才發覺門外大路一側的房屋都是這個院子的圍牆。這與其說是個院子,不如說是個園子。走到大道的盡頭,竟然看見一面大湖。湖中立有一奇石,石上長有垂柳,遠遠望去,竟似一仙子在湖中照鏡梳洗。這湖也着實很大,戌甲不聚靈於目的話,左右根本看不到岸。

    戌甲撓了撓了頭,問道:“欋子師傅,這裏就看見個大園子,學堂在哪裏?”

    趙欋子面湖答道:“在湖對岸的兩側,至於正對岸則有一座小山,名三臺。你入學之後,會常去那裏的。”

    戌甲又問道:“湖這麼大,繞過去得到幾時,可不可以直飛過去?”

    趙欋子撇了戌甲一眼,答道:“我行,你不行。等你名字後頭能加個子字,再來說飛過去。左右我也無事,就陪你繞一繞湖,跟我來。”

    趙欋子負手走前繞左,戌甲跟在後面四處張望。這左岸之上也不是空地,而是一片林子。林中隱約能看見連綿的山石,還偶有亭臺樓閣高出樹冠。幾種見過的和沒見過的鳥鳴叫着,飛落在木石,穿梭於廊間,戌甲就覺得看着、聽着都十分的舒服。心裏想着:“好日子還在後頭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