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十四、三臺山上
    原本戌甲每日練得如何,趙塚子還時不時要過問一下。可自從上次提到趙培子後,最近這些時日就很少再督促了。戌甲也猜不透趙塚子心中是個什麼想法,不過眼下他每日還是按部就班地練着,倒是不必旁人監督。

    這天戌甲跑湖到了三臺山下的湖邊,卻看見趙塚子獨自站在那裏。看見了戌甲,便招手喊了過去。跑到了趙塚子旁邊,戌甲正準備問有什麼事。趙塚子先開口說道:“隨我上山去,看一看不同的風景。”

    戌甲不明就裏,跟着趙塚子上了三臺山。說起這三臺山,其實就一座不高的山陵。形如其名,山頂被削平,成了一個高臺,山腰和山腳各豎切成方形,形成了上中下三階,戌甲覺着有幾分類似史書上記載的獨立山還未朝內挖空時的樣子。兩人都是練體的,自然不會慢悠悠地走上去。沒用多大一會兒,一前一後就跑到了山頂。站在山頂之上,面對着一汪清澈的湖水,趙塚子擡手,先指了指西,後指了指東,說道:“戌甲,現在站在這山頂之上,你能看出湖的兩側有什麼區別嗎?”

    戌甲左右望了望,雖不明白趙塚子的意圖,但還是照着自己想的說道:“隔得有點遠,不能說看得十分清楚,不過兩邊的差別還是挺明顯的。”

    趙塚子側身看了看戌甲,說道:“是嗎,那你現在說說怎麼個明顯法。”

    戌甲爲了確認無誤,又多看了幾眼,然後說道:“這左手邊湖東岸上高樓林立,且應是以堅石所砌。樓間或步行,或飛行,往來穿梭之人似是很多,簡單來說就是很熱鬧。而右手邊湖西岸就相反,不見有什麼高樓高塔,房屋多低矮,且是木石混砌。往來之人不多,更少見飛行,按我小半年的感覺來說就是安靜。”

    說完之後,戌甲側身立在趙塚子旁,問道:“不知弟子的回答是不是師傅想聽的。”

    聽到這樣的反問,趙塚子負手看着湖,說道:“是不是我想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話是不是你真心想說的。想去那邊看看嗎?”

    戌甲微微低着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自從在鄔憂那兒學到了控靈的練習之法後,我就越來越想去對面看看,想看看對面的人每日是如何在求仙的,那兒的人與我有些什麼不一樣。”

    趙塚子插了一句,說道:“就只是想看這些?”

    戌甲繼續說道:“弟子大概明白師傅問的是什麼。去了之後會想看什麼,我不能確定。但我能肯定的是,目前我想看的就是剛纔我所說的那些。”

    趙塚子默不作聲,側着臉直直的望着湖東岸上的那些高樓。良久,收回目光,說道:“若是真的想,那就過去看看。每日的朝陽就是從東岸那邊升起的,喜歡朝陽的多,喜歡東岸那邊的自然也多。可是,再美的朝陽,最終還是要落在西岸,那邊纔是歸宿,也纔是開始。”

    剛纔的一番話,戌甲隱隱能明白一些用意,可不能確定趙塚子到底想說些什麼,只好也沉默不語。見到如此,趙塚子對着戌甲說道:“你與那鄔憂看起來相處的還不錯,去了那邊也有個指路的,能少碰些壁。鄔憂的師傅是個講規矩的性子,在他面前不要抖機靈。另外,時間不夠的話,練體可以少練,但還是要每日練,不能有間斷。進步可以小一點,但是一定不能有退步。過幾日,我去打個招呼,然後你就可以過去學了。”

    說完之後,不等戌甲回話,趙塚子就自顧自地走下山去了。望着漸漸遠去的身影,戌甲似乎看到了一絲從未見過的落寂。

    幾天之後,趙塚子把戌甲叫了去,交給他一頁紙,說道:“我跟那邊說好了,你去對面那棟最高的樓,把這頁紙交進去。以後就可每日上午過去跟着大班學兩個時辰,學術還是學器你自己決定。至於有沒有人願意收你入小班,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也不用專門跑湖了,早上跑過去學,學完了再跑回來。去之前把趙壘給你的帶子卸下,學完了回來再戴,體和術、器一起你是練不來的。”

    戌甲接過那頁紙並收進袖裏,緩緩說道:“那……那我現在就過去學了。”

    趙塚子看着戌甲,說道:“怎麼學隨你,只是有一點要記住,把目標定小一點。”

    辭過趙塚子,戌甲趁着天色尚早,一路慢慢跑去了東岸。離得越近,景色就越密越亮,也漸漸有了幾分喧鬧。在西岸呆了小半年,一直安安靜靜,只有在藥房和練武場才能看到不多的人羣。這會兒反而覺得東岸的氣氛更像山下,更讓戌甲感到熟悉。等到了才發現,那些遠遠能看到的高樓竟被一道牆給擋着。牆上隔着一段就開着門,往來的人都從門內出入。看着這道長長的牆,戌甲忽然想起了在山下讀書,讀到過古時皇宮的宮牆就是類似如此形制。

    從最近的一道門進去,順着忽曲忽直的路走着。路上往來行人不少,都是弟子穿着,不過肩前既有繡着手訣的,也能看見繡着金針的。走了一會兒,發現因高樓林立,所以岔路繁雜,雖然遠遠能看見最高的那棟樓,可即便朝着那個方向走,也要須常常繞路。

    此地的行人雖也是步行,但戌甲略微觀察了一下就發現,步伐非常輕盈,行走的時候幾乎看不到着力,整個人如同漂浮着一樣。有些行人見到戌甲另類的步伐,還會特意多看幾眼,等看見肩上的拳頭,就會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戌甲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想着能儘快跑到目的地。胡亂繞一通,大半個時辰才跑到了那棟最高樓的下面。

    眼前的這棟高樓,當然是最高,而且實際比周圍遠近的樓都要高出一大截。遠處看還不覺得,真的面對才發覺確實是高。樓的外面也有圍牆,牆不高,自然不是爲了抵禦什麼。戌甲覺着可能同山下的衙門一樣,也是求個氣派而已,畢竟山上的人也從是山下來的。來到門前,目測了一下,大約比湖那頭的學院大門略略窄一點。不過,學院大門旁的亭子內立着一塊碑,而面前大門旁的亭子內卻站着一個弟子穿着的人。

    戌甲朝那人走了過去,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那人伸出手臂往上一擡,亭子與大門之間打開了一道小門,示意戌甲由小門進入。由小門進入之後,沿着寬大的階梯走入一個更寬大的大廳。這大廳該如何形容?乾淨且明亮,卻四處沒見有燈光。地板、頭頂還有四周的牆面都是各色花紋的堅石,十分的華麗漂亮。大廳的中央有幾尊金像,每尊金像都各有神態,金像腳下各有金板,分別塑着幾句話語。

    戌甲自然不認得金像是何人,也無心細觀。看見門一側的接待臺,就直接走了過去。接待戌甲的是位女弟子,將趙塚子給的那頁紙交出並說明來意之後,那位女弟子請戌甲稍等,然後通過一旁的消息鏡與什麼人在詢問交談。戌甲無事可做,卻觀察起女弟子來。這女子的模樣自不必多說,漂亮得很。只不過臉上十分的白皙,卻不似藥房有些女弟子那般白中透紅,這女弟子卻看不到一點血色。反倒是嘴脣非常的紅,在白皙的臉龐襯托之下更是顯得格外紅豔。五官很是精緻,精緻到挑不出一點毛病,就像是在石頭上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眼眶周圍一圈,還有鼻樑兩側似有淺黑,乍一看上去會覺得眼大鼻削。戌甲忽然想了起來,自己來的路上看到的女弟子雖容貌各異,卻多似這般模樣。

    過了一會兒,那女弟子轉過身來,對戌甲說道:“這位仙友,請問是想學術還是學器?”

    戌甲倒沒什麼遲疑的,直接說道:“學術。”

    女弟子便又與消息鏡交談,過沒一會兒,又對戌甲說道:“請仙友上二樓術學廳,那裏會有仙師指導你該如何做。”

    戌甲謝過,然後沿着牆找到了樓梯。早聽鄔憂說過,這邊與自己那邊多有不同,這樓梯就是一處。自己那邊的樓梯,不管形制如何,都要一步一步踩着上去。這邊卻不同,樓梯實乃一根管道,管道中有格子,管道亦在不同樓層開口,人可以入格子內直通上下,在不同樓層停泊出入。因是二樓,所以戌甲其實想直接走上去。可望了一圈也沒見到有能踩的樓梯,只得在最近的一個梯口等待。三面牆都有多處梯口,每一處都有聚集。

    乘梯上到了二樓,沿着環道找到了術學廳。推門進去,將紙交與廳內巡視的仙師。那仙師略略一看,便即領着戌甲走到一處座位,並說道:“看見座椅靠背上的符印沒有?伸手貼住並注入靈氣。”

    戌甲照着仙師的話,往符印注入了靈氣,那符印便立時泛起亮光來。

    那仙師繼續說道:“以後這便是你的座位,符印便是你的憑證。椅前的便桌面上的消息鏡,注入靈氣之後便可選看基礎課程。廳內有時也會有仙師前來講課,會提前公佈課程時辰,你可自行決定是否參加。每年會有一次測試,測試合格者可申請去三樓學習。你今年肯定是來不及準備了,至少等明年再說。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戌甲想了一會兒,說暫時沒什麼問的。謝過了仙師,然後走下樓。出來之後,戌甲掏出了趙欋子給的消息鏡。爲什麼要這麼做?原來之前就與鄔憂商量好了,等到這邊來學習了,就馬上聯繫。對消息鏡,鄔憂顯然比戌甲瞭解得多。在鄔憂也往消息鏡上注入靈氣之後,戌甲使用消息鏡時便可以根據鏡中所存靈氣來選擇聯繫對象。選擇鄔憂的靈氣之後,消息鏡中慢慢顯出了鄔憂的面貌。看見了戌甲,鄔憂呵呵一笑,說道:“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