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三十六、以氣擊體
    望着不遠處的湖水,戌甲一手託下巴,一手揉腹胸。趙垣子那幾下沒發多大力,卻讓戌甲痛了個半死。說是請師叔再指點幾招,心裏到底有些怕了,一個架勢擺上半天總覺着不太對勁兒,不是覺着這裏漏了,就是懷疑那裏沒遮擋。

    看出了戌甲心思,趙垣子覺着好笑,便問道:“剛纔那幾下還是出手重了些,要不換個練法?”

    戌甲放下架勢,有些疑惑,問道:“還能有別的練法?”

    走到面前,趙垣子指了指戌甲的胸口,說道:“自然有別的練法。剛纔幾下都是純以力攻一處,受攻之處疼痛難當,這正是破敵之要。只是現在你卻痛得百般猶豫,連個像樣的架勢都擺不出來,強練下去也沒意思,不如換個法子。待會兒我還是照常出招,但出招不發力,只憑靈氣將你彈開。雖然你怕是還要在地上滾上一滾,卻不會再這般難受。好了,再攻我一次。”

    有了師叔的話,戌甲稍稍放寬心,最後按壓了幾下疼痛之處。這次,仍是擺出守勢,只是沒有直衝過去,而是碎步慢慢靠近。待伸臂及臉之時,一拳打出。趙垣子歪頭避開,一手扣住戌甲來拳之腕,一手前伸抓住上臂,發力朝自己身後一扯,踏出一腳踩上戌甲前膝。聽得啊的一聲,戌甲半身側跪在地,出拳之臂被牢牢控制,且前膝被壓,腰身使不上力,另一拳也打出不得。

    鬆開戌甲,趙垣子面有正色的說道:“與你說過了,莫要再想其他,搏擊之時最忌猶豫,再來!”

    深吸一口氣,戌甲熱血上了頭,直接側身一腳迎面踢了上去。只見趙垣子頭往側後閃避,卻向前探出小半步,一手擋住來腿,一手自戌甲腰身滑向其面龐。待稍稍觸及之時,掌中靈氣驟然一崩,戌甲腿腳尚在前衝,頭身卻被打停,頓時失了平衡,撲通一聲趴到在趙垣子腳下。這下其實摔得不狠,只是摔在對手腳下,這臉面上着實有些過不去。

    抹去臉上的泥土,戌甲顯然有些喪氣,說道:“每次都被師叔一擊撂倒,連輸都不知道怎麼輸的。”

    趙垣子這時卻沒有溫言相勸,反而正色說道:“一擊撂倒纔是實實在在的拼殺搏擊,莫非要像戲影裏那般動不動就鬥個百八十回合?真要那般打鬥,且不說贏不贏得了,倒先把自己給累死了!”

    戌甲望了望趙垣子,似是想解釋點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口,只垂頭喪氣的說道:“可這樣動不動就被打趴在地,也學不到什麼……。”

    趙垣子沒有反駁,只是反問了一句:“你當真以爲自己什麼都沒學到?”

    戌甲疑惑的看向趙垣子,那表情就是在說不相信自己學到了什麼東西。

    趙垣子後退幾步,對戌甲說道:“前面屢敗之下,你剛纔改用腿攻,那便是逼出的好招,只是尚缺關鍵一環而已。”

    戌甲的表情更加疑惑,自己本覺得腦熱之下蹬的那一腿太過冒失,破綻太過明顯,爲何趙垣子反說是好招?

    知道戌甲想不明白,趙垣子便解釋道:“若是山下凡夫俗子之間的打鬥,剛纔那一腿實是太過冒險。可修仙之人不同,周身皆可外放靈氣,以此傷人。而雙腳乃百脈所匯之處,靈氣外放尤爲迅猛。常見手上掐訣時,腳下還同時踏步,便是借雙腳外放靈氣,使術法施展更加迅捷或強效。由於此一原因,你若是踢來之時,腿腳外放靈氣。我若還如剛纔那般留力,定然不敢輕易用手去撥擋,必會後退。彼時,即便一擊不中,你也可藉着前衝之勢腰馬一擺,上身一拳打過來。若是拳頭也外放靈氣,我便還要後退。”

    戌甲照着趙垣子講的,獨自在一旁比劃了一通。理是那麼個理,可……。生出疑惑,便又問道:“既然外放靈氣的打法有明顯不同,那爲何之前不論師傅還是師叔都只教我不外放靈氣的練法?”

    趙垣子盤腿坐下,有招手叫戌甲也坐下,才說道:“是否外放靈氣,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只在套路組合而已,拆開來講一招一式,其實還是一樣的。開始幾年只練身體而不同練靈氣外放,爲的就是讓身體記住那些最基本的招式。根據前人的經驗,因靈氣之力比之肉身甚大,若是開始就練外放,那修練者多會專注於靈氣而忽略身體,這就本末倒置了。畢竟與術法掐訣不同,直接外放的靈氣須得近身方纔有效,而那些用身體記住的招式就是近身之法。”

    端起肩膀,呼呼打出兩拳。趙垣子並沒有動用靈氣,可一旁的戌甲還是明顯感覺到了拳風。收回拳頭,又繼續說道:“再者,靈氣較之體力恢復更慢,而消耗甚快。一味依賴靈氣,若遇上圍攻或是車輪戰這般境地,氣盡之時便再難招架,只能坐以待斃。把身體練熟,也是給危難之時預備一條後路。就算沒法打了,至少還有希望能逃脫掉。”

    戌甲點了點頭,也說道:“之前我也聽修術的好友提過,練體練到後面也是要練控靈,而且強調控靈的速度。當時,只注意了速度二字,卻從未考慮到這速度二字背後的代價是什麼。這會兒聽師叔一解釋,才明白那代價便是距離。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前的很多東西也能串起來想明白了。”

    趙垣子起身,拍了拍戌甲肩膀,說道:“體、術乃至器,本就有許多相通之處。前人都是相互借鑑的,只是到了最近幾百年才逐漸生出隔閡。我聽師兄說了,你還兼修了其他三學。把握好方向和分量的話,這是件極好的事兒。你天賦一般,但只要能耐得下性子,按現在的路子練下去,將來登仙的希望並不小。畢竟天賦歸天賦,若是路走窄了,前途也不會敞亮。”

    這時,二人覺察到旁邊來人。側過臉看去,見趙塚子和趙壘子朝二人走來。戌甲趕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草。趙垣子仍是盤腿坐着,笑着問道:“怎地師兄還不放心徒弟,怕萬一有個閃失?”

    沒等趙塚子開口,趙壘子先插話,笑着問道:“你說出來指點師侄,怎地就坐在地上了?莫不是靠聊天就能教會了?”

    哈哈一笑,趙垣子擡手指了指戌甲,說道:“若只是席地而談,這小子會是這副髒兮兮的模樣麼?”

    因是被連摔了幾次,還打滾了幾圈,臉龐和衣衫上淨是泥黃草綠。趙塚子看了看戌甲,也微微笑了笑,說道:“哼,能面不紅心不跳的坐着聊天,那說明摔得不夠狠。”

    趙垣子佯作驚訝,說道:“這還不夠狠?我說師兄,你還真當自己是老墳頭,想着給自己徒弟收屍呢?”

    趙壘子圍着戌甲看了一圈,邊笑邊說道:“若只論摔的話,那還沒上次我喂拳時摔的狠。可要是論起摔以外的事兒,那換做是我怕是還不敢出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