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一百三八、故技重施
    中央營帳內,衆人圍坐在桌前。少了些初時重回忘恩的振奮精神,多了些凝重並夾雜了幾縷憂慮。各處的消息陸續彙總到此,衆人看過之後,皆覺着不妙。西南方向遲遲不見動靜,顯是此一路來敵不進,伏擊便無從談起。而其他方向來敵則是緩進,且據探察消息來看,各路來敵皆修築堡壘。以此來看,五盟那邊仍想着故技重施,即依託堡壘而層層推進,妄圖漸成圍困之勢。既見來敵有圍困之舉,那突圍便勢在必行。然從哪裏突圍,卻無人敢輕言。

    沉默許久,終是有人忍不住站起身來說話。衆人一看,原來是一大隊指揮。一番陳述之後,衆人明白了其意思。大致便是留在忘恩這裏遲遲不動,那是坐以待斃。可據各路探察到的消息來看,各路圍困之敵或人衆力強,或有地利可借,皆難以速破之。唯有西面稍遠的那一路,原本是忘恩守敵,之前便已被我兩番打殘,眼下必定力弱且心怯,何不再往擊之?

    此言一出,倒是引來不少贊同之聲。畢竟先前連勝了幾場,多少有了些心氣,就算看不清前路如何,不邁幾步走走的話,也確是不甘心。吳珠鑑看了一眼閉目端坐的貪狼星君,又與身旁楊考杉耳語了幾句。最後,側過身去,問何師勞道:“我覺着似是可行,不知何兄以爲如何?”

    何師勞似是先已料到吳珠鑑會如此來問,便答道:“一大隊指揮雖言之有理,然眼下局面漸危,決斷還須慎重些。不如讓衆人各自回去思量思量,過一個時辰再來議一議,總管以爲如何?”

    話說得有理,吳珠鑑雖有些不情願,卻還是起身宣佈暫且休息一個時辰,讓衆人各自再去想想。散會之後,何師勞悄然找到貪狼星君,問道:“剛剛先生爲何一言不發?”

    貪狼星君卻笑了笑,反問道:“我便是發了言,又真會有多少人願聽?”

    何師勞不解道:“先前幾仗都是按先生說的去打,也都打得不錯。爲何眼下先生卻無端心生懷疑起來?”

    貪狼星君請何師勞坐下,然後繼續說道:“若是掉進坑又爬不出來了,對自己與旁人都沒了半分指望,這才願意聽我幾句話。但凡有一隻胳膊能伸出坑去,心氣上來了,便會嫌我的法子磨蹭,不好伸展手腳。最後上去這一下,換作自己的法子來,不管如何也能爬的上去。至於上去之後,再往哪裏走,那就更想由着自己性子來了。其實,這些你也看得出來,只是不願說罷了。”

    覺着這話不好接,何師勞索性沉默片刻,再說道:“不論如何,議定突圍方向乃是眼下首要大事,不能不聽一聽先生的見解。”

    貪狼星君也不爲難何師勞,說道:“剛剛一大隊指揮的法子確是不妥,應當往西北紅溝方向去。那裏有一路強敵,就打那一路。我知你與衆人皆會有疑惑,待時辰到了,我自會解釋。”

    一個時辰過後,衆人重新聚齊。吳珠鑑先問還有何策,見無人應答,再問一大隊指揮所提之策如何,附和者比之先前倒是更多些。見此情狀,便將何師勞請到一旁,並低聲問道:“我看衆人思量過後,皆覺着先前的法子可行。你若是不反對,那就這麼定了,如何?”

    沉默片刻,何師勞才說道:“師先生先前未曾發言,眼下還是先聽一聽他說的爲好。況且,枚師弟雖未反對,卻也看得出有些保留,想是仍有什麼心結未解。”

    吳珠鑑稍露不悅,問道:“莫非聽了師先生的話,枚師兄的心結便能解開了麼?”

    何師勞擡手虛按,說道:“莫急,莫惱,且聽我說完。隊伍往哪裏走,與枚師弟有心結與否其實並無甚關係。我等如若皆要往一處走,他縱然是大指揮,亦不能強拗之。然枚師弟與你我不同,他自上山以後,便一直在傷府修習,於陣戰之事遠較尋常弟子專熟。想來若無確實隱憂,也不會令其心生猶豫。可他生性不好強出頭,從了衆便不會再說出心中所慮。於眼下情勢而言,這絕非什麼好事。”

    吳珠鑑輕哼了一聲,又問道:“即便枚師兄所慮真的有準,那又與師先生有何關係?”

    何師勞隨即答道:“師先生有不同看法,亦不會從衆。見到師先生有別於衆人而另作一答,這時再去問,興許枚師弟便願意說出心中所慮。”

    吳珠鑑自然覺着麻煩,可自己確是不通陣戰,以至於剛入谷不久,便連折幾陣,自己先前那點威望損了大半去。若再一意孤行而不納枚泉等人之言,僥倖贏了也就罷了,只要再大敗一次,怕是就要激起隊伍譁變。爲此,就算心中百般不情願,也得聽完枚泉等一干大小指揮的建議纔敢下決斷。因這般無奈,也只得同意先去聽一聽貪狼星君是個什麼說法。

    回到衆人中,吳珠鑑獨自坐下,何師勞仍舊站着,並請貪狼星君爲衆人講解其所思之策。原本衆人就奇怪,爲何不見貪狼星君出聲。以至於不少人心想着:莫不是連貪狼星君都破不了眼下局面?因有此想法,自己又尋不見出路,便亂了方寸。再聽到一大隊指揮說了法子,便如同抓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再去細想斟酌,就一股腦兒都去支持。這會子聽到貪狼星君已思對策,好些人才漸漸心神回穩,能安坐下來而不再急於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