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一百四四、爭奪門戶
    苦捱了幾日,隊伍終於出了草地。一眼望去,遠方一片黃土地,其間淨是千溝萬壑。漸漸走近之後,才發覺大有異樣。原來,一片靜土之上竟有千萬股靈氣糾纏且相沖,其混亂之勢遠超先前所過任何地方。以至於大、中、小雨同落,雹雪與旱地比鄰,左聞雷電之鳴而右聽颶風呼嘯,烏雲掛于晴日之旁。眼前之景實是怪異過甚,不由令人心生恐懼。且愈是深入,所見之景便愈是怪異,而其怪異之象更愈加激烈,則令人心中懼意愈深。身處其間,自是決然不敢大意,人人皆小心封住內外靈氣。

    隊伍加緊行進,朝東北方向一處夾口而去。此處乃是東面唯一敞口,按地圖標示雖還有幾處夾口,可其地形皆險且窄,大隊人馬若想通過則十分之不易。中央營帳內商議了一番,判斷五盟主力會去搶佔東面夾口,另遣少數人手搶佔並把住其餘幾處夾口。故而,集中大半隊伍去搶佔那處夾口,另分遣幾隻小隊在隊伍側後遊移,以監視各方向動靜。

    幾撥斥候回來之後,確定那處夾口已被五盟搶先佔住。人數不算太多,想來只是前部來此試探,不想卻先到了一步。

    夾口既已爲敵所據,那便只能趁大隊援敵未至之際,儘速搶奪過來。不然這西北地界之內就再無地利可借,則面對五盟來敵之時必然凶多吉少。因不能動用分毫靈氣,奪佔夾口便須以體學弟子爲主。將一多半體學弟子佈置於夾口正面,左右一部由兩側陡坡持續朝上攻打,中間一部原地待令。再將戌甲這般四層修爲的弟子集中起來,單另編成兩隊。一隊伏於中間一部身後,以作奇兵之用。一隊翻越陡峭山崖,迂迴至夾口側後。戌甲得知自己被編入後一隊,特意借來鄔憂與忘兮二人的匕首插在腰間。

    一路疾行至夾口側後,對着一長面陡峭的山體,隊中衆人各自施展本事,以期儘速攀登至山頂。戌甲抽出兩把匕首,正握於雙手。一手高舉,發力將手中匕首釘入山體,以臂力將身子拉起,直至雙目與匕首平齊。另一手跟着舉起,同樣將手中匕首釘入山體,另一臂發力將身子再往上拉起至雙目與匕首平齊處。如此循環往復,純憑雙臂之力將身子一下接着一下地拉上去。到半山腰高時,戌甲覺着兩臂有些酸脹,便尋了山體上兩處凹陷小孔,伸入腳尖並踩住。整個身子微微斜靠于山體,雙臂略略鬆勁,呼吸亦漸趨緩,如此就着休息一會兒。側過臉去看,見兩旁數人也多是如自己一般,各用兵器釘入山體作椽,藉以發力向上。有些則還在足尖或腳底綁定上短小兵器,如此便可手足並用,倒是沒快上多少,卻更穩當了些。當年趙塚子教授戌甲如何攀登之時,曾一併教授過類似手足並用之技。然戌甲雖日日被師傅與師叔們教着如何施用巧力,其本人心中卻時常涌出一股蠻力。練習幾次之後,覺着不合自己心性,索性便棄了不練。不過,戌甲再擡頭望去,便見到自己上方一人不借任何物件,純憑周身各處於尺寸間發力之技巧與尋縫找臺之眼力,此刻正領先於周圍衆人之上。想起此人乃是拖在了最後,待衆人皆攀上到有幾人那般高處,自己纔開始動作。戌甲不禁暗自佩服得緊,果真是好手段!

    又朝上攀了一段,耳邊風聲更響了些,身子亦晃動得更大了些。高舉一手,將匕首釘入山體,手臂剛一發力,匕首突然鬆動,幾塊細小碎石跟着落下。戌甲心下猛然一驚,急忙自山體中抽出匕首,再朝旁邊釘入。而後,微微下拉匕首,試探會否鬆動。感覺還算牢靠,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由地低頭朝下看去,見到自己已然懸於高空,戌甲心中再生出一陣恍惚,趕緊擡起頭來,緊閉雙目,深吸幾口氣,以平復身心。勉強壓住身心不適,戌甲接着往上攀登。其後,又停下歇了兩次,又遇到幾回不測,最終還是登上了山頂。

    待衆人陸續登上山頂,一番清點之後,僅少了一人。而此人乃是先前因故自行放棄攀登,並非中途墜落遇難。既見衆人平安,各人便能多留住幾分心氣。若然果有人喪命,必定會攪了一隊人的心思。衆人先安靜歇息,領隊則分派了幾人往附近察探,皆未發現有敵蹤跡,只遠遠朝山下望去能見到動靜。看向遠方山下之敵,戌甲卻不覺着這是五盟那邊大意輕敵。不能動用靈氣,而只憑肉身攀上陡峭高峯,本就是險中又險。縱然平安達至山頂,業已筋疲力盡,還剩幾分氣力去接戰拼殺?且還有一問,便是僅以這點人手焉能扯動五盟之敵,確令其分心?須知先前幾次迂迴包抄皆能奏效,乃是因途中並無極險極難之路,前方就位並接戰之時,後方增援已然隨後趕來,則不至一擊之後便乏力難繼。唯有如此,方可逐漸動搖敵之心志,令其生出內亂而自潰。可眼前卻是不會再有後方增援,僅靠這點疲憊人手能有幾分把握將敵打得回心轉意?且因背臨山崖,便是退無可退。若然一擊不成勢,反爲敵所糾纏,而五盟後方主力又至。彼時,便有兩面受敵卻又無處可逃,以致全軍覆沒之虞。

    因有此一問,出發之前便有些指揮使及指導使去過各大隊營帳。其後,衆人集中至中央營帳處再議,戌甲當時也在帳內。令其頗感意外的是,之前屢次借迂迴之策破敵的貪狼星君卻並未出聲贊同。倒是吳珠鑑幾人在賣力鼓譟,言之前可以此破敵,現在仍舊可以。帳內其餘衆人多有附和,另有幾人默不作聲,而無一人反對。局面已然如此,迂迴之策便這麼定了。

    潛進至半山腰處,已能大致看清敵情如何。夾口背後之敵尚不算太多,可紮下的營盤陣勢卻顯得頗爲縝密,內外互有照應,四方易於援護。果真眼下去偷襲,着實沒幾分把握能一擊得手。可既到此處,是箭已上弦,不得不發。領隊察看了一番地形,然後佈置各處人手。待衆人再無半點動靜,便知已各就各位。領隊按事先約定,前後射出兩支響箭。衆人隨即現身,朝敵營衝殺過去。

    夾口正面這邊,聽到兩聲尖嘯箭鳴,前陣立刻開始進攻。其兩側持續朝斜上方夾口高處攻去,陣中則緩緩前壓。高處守敵已預先壘了些石塊,待隊伍逼近之時,便將石塊推下。沒了靈氣護身,這些尋常石塊便真能取人性命。見到石塊滾落下來,自然心中恐懼。一時間,皆各自慌亂躲避,致令攻勢停滯。眼見如此,吳珠鑑於中央營帳內來回踱步,專等着有人發聲獻策。可左等右等,偏等不來聲音。無奈之下,連催了幾道,這纔有人建言自精英小隊中挑選十數人出來,分立於陣前督戰。此言一出,帳內氣氛驟然一滯。吳珠鑑察覺出異樣,連忙一揮手,否了這道建言。又過了一陣,攻勢依舊無所起色,開始有人小聲建言是否放棄。吳珠鑑聽後,倒也未立即否決,只以眼神詢問衆人如何看法,這便再無人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