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反抗，不可失態。
好幾個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囔囔起來，大意是，念安公主是女子，自古就無女子封王，陛下就算偏愛，也不能枉顧祖宗之法。
肖似帝王的十二皇子冷眼掃過去，“可有明文規定女子不能封王？”
那大臣頓住，這是要和他咬文嚼字？
他飛速回憶一番，無論是律法，還是祖宗留下的文書裏，的確沒說過女子不能封王。當然，從前幾朝到天樞國，也沒女子成功封王啊！
真要咬文嚼字，只會兩敗俱傷，有臣子便從功勞入手。認爲不到四歲的念安公主就是去喫喫喝喝的，並未提供任何幫助，如何可以得封？
莊簡不悅：“你未親臨，如何知曉她沒出力？”
他冷着臉將莊梨梨做的事情說了。
先是普州某縣外山賊之事，若非莊梨梨提供了迷藥，他們根本不會做到不費一兵一卒成功擒住山賊。
再說普州主城之事，若非妹妹積極主動，白輕雲也不會出手相助。
朝廷暫時不會給江湖人獎勵，白輕雲也不會要獎勵。莊簡理直氣壯的想，那這份獎勵當然要給妹妹！
“還有平州之事……”
向來冷麪寡言的十二皇子侃侃而談，炫耀完妹妹後，鳳眸掃向那羣大臣，“這還不夠嗎？”
不等大臣開口，他又表示，妹妹幼年在外喫苦，如今歸來，他願意將自己的功勞讓給妹妹。
“兩份功勞不足以封王？”
淳順侯氣得一個後仰，“殿下，功勞可沒這種算法！”
一直保持沉默的莊言突然道：“其實本王也想將功勞送給念安。說來慚愧，此行本王都是仰仗了念安，如今竟是不能爲她討賞，那便將本王的賞賜贈予她。”
大臣默了一瞬。
莊簡不要獎賞，此次就不會封王。
莊言不要獎賞，此次就不會立太子。
立馬有大臣站出來說兩人胡鬧，又請皇上秉公賞賜。
莊言掃了對方一眼，明白了，這是支持自己的人。可他並不記得雙方有交集。
莊焦高坐在龍椅上，看夠了熱鬧，淡淡道，“朕的皇兒都是好樣的，英勇無畏，又互相謙讓，朕甚喜。念安可封王，兩位皇兒也可賞賜。衆卿既意見不合，不如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議。”
這是要爲封賞之事再開一次朝會了。
大臣們各懷心事的回家。
徐府。
“胡鬧！簡直太胡鬧了！居然封一個小女娃當王爺，陛下到底在想什麼？”一個小官員憤慨道。
鬍子花白的淳順侯坐在主座，冷眼看着底下兩排官員。
這些人都算是他的羽翼，清楚他的想法，這個正在憤慨的小官員偷看他好幾次了。
大家憤慨指責幾句後，一名官員突然道，“其實陛下的心思很明顯了。要麼讓念安公主當王爺，要麼讓武王成爲太子。”
如今的陛下不如當年好拿捏，儘管沒到達專橫的地步，可他一旦下定決心，旁人很難動搖。
念安公主入宮後受到的偏愛有目共睹。
幾乎和她發生過爭執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十一皇子和月嬪是如此，平成侯的二公子也是如此。就連平時十分張揚的十皇子，都安分不少。
當然，在許多人心裏，偏愛一個年幼的公主總比偏愛一個王爺好。
這話說出口時，站在淳順侯這邊的官員心裏其實是想選擇讓莊梨梨封王。
這是暗示淳順侯，若他日顯王登基，撤掉一個王爺之位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淳順侯心裏也有盤算。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不少臣子的府邸裏。
垂拱殿裏。
莊梨梨趴在桌案上，偷瞥了莊焦好幾眼，被發現前，又飛快垂眸。沒一會就忍不住跺跺腳，繼續偷看。
“有事說事。”威嚴的聲音傳來。
糰子笑眯眯的湊過去，“父皇，你真的要封梨梨爲王爺啊？這不太好吧？”
莊焦正在批閱，聞言，頭也不擡，“上次想封王的是誰？”
“是梨梨！”糰子舉起手。
可沒一會，她就把小肉爪放下來，滿臉糾結。
“梨梨是覺得上朝很好玩，其實當不當王爺無所謂的。”
她就是覺得，人家搖光國都可以封個女將軍，只看才幹不論其他，怎麼他們天樞國這麼死板呢？
更多是覺得好玩和不服氣。可如果父皇真的這麼做了，她又忍不住擔心有人指責父皇。
軟乎白嫩的小臉蛋皺巴巴的。
“唉，大臣們好多事哦。”
要是沒人抗議，她也就順勢當了。可有人抗議，唉。
莊焦停筆，將人抱起來，掂了幾下，還未開口，憂心忡忡的糰子就警惕的看着他，大眼睛瞪得溜圓。
一言未發，可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不準說梨梨胖了！
莊焦換個話題，“這其中也有博弈，你的兩位兄長也同意了。”
糰子歪了歪腦袋，“不懂。”
莊焦也不覺和個小娃娃講這些有什麼不對勁。
又或者說，恰因交流對象是小娃娃，他纔敢完全放鬆，說出真實的想法。
“朕想看看如今是否是最佳立太子的時機。”
糰子眨眼。
莊焦掰碎來講。
給一名公主封王，乍看荒唐，可一來祖宗又沒說不可以，二來莊梨梨的確立功了。
此時，另兩位功臣以自己的功勞交換。他們可以不要任何賞賜，也希望妹妹封王。
衆臣若接受，可見多數臣子並不希望他立武王或十二皇子爲太子。
若不接受，那他順勢可立太子。
莊焦垂眸，打量若有所思的糰子。
“還不懂？”
“懂懂懂！”糰子得意，“梨梨很聰明的！”
她掰着手指，“你們拿梨梨當藉口，要是很多人不同意，需要拖延時間，讓哥哥們得到更多支持。還可以查清楚，那些臣子是真的覺得哥哥們德不配位，還是有支持的人。”
糰子蹬鼻子上臉，“父皇，不如你把那些臣子的名單給梨梨吧。”
莊焦掐住她的鼻子，“不惱？”
“惱什麼？”
糰子搖頭晃腦，抿脣笑了笑，又拍拍他的心口。
“梨梨知道父皇是真的想封梨梨爲王，不會怪罪父皇的~”
乍看拿她當藉口，可這次她極可能是最大獲利者。就算不獲利，日後她再立功，父皇還是會重提封王之事。
莊焦微微勾脣，果然還是他的女兒聰明。可想到不聰明的莊意，脣角又拉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