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跳了跳,又往返跑了跑,最後再用石頭劃過手臂。
看着細小的傷口和其中滲出的鮮紅血液,寧封得到了一個令他沉默的結果。
“……來真的?”
普通人。
現在他的身體,真的是一個普通人。
如假包換。
無論是速度、耐力、力量,甚至是視力和感知,恢復到了還是普通人時的水準。
寧封雖然沒有皺起眉頭,但是此刻的表情也絕對稱不上有多好看。
下意識的,他摸向了自己的面容。
“……哈,還好。”
雖然沒有鏡子,但通過卻骨骼的觸摸和對掌心的紋路的觀察,寧封能夠確定。
這確實是自己的身體。
嗯。
並沒有再次轉生……真好啊。
轉生穿越什麼的,最討厭了呢!
甚至爲了保險起見,對自己的身體仔細的摸索了一遍。
很完整,沒有少什麼也沒有多什麼。
還是一樣的大。
但既然不是又一次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轉生,那現在……
“到底是什麼情況?”
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寧封的情緒慢慢變得有些緊張。
提問。
對於覺醒者來說,什麼纔是最令他們恐懼的東西?
是死亡?
恐怕未必。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是覺醒者中亡命徒的比例高得驚人。
覺醒者本身就是一個傷亡性極高的職業。
自從踏入這個危險的世界,生離死別就變成了永恆不變的話題。
來自外界的危險,來自自身的危險。
他們在抵禦外界侵蝕的同時,自身也有着失控瘋狂的風險。
而且,在很多情況下,覺醒者們會主動將死亡排到後面。
或是爲了自己的慾望,或是爲了心中的信念,他們在很多時候會將生死置之度外。
【貪婪者因慾望而死,崇高者爲信念而亡。】
【如果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死亡並不可怕。】
【朝聞道夕死可矣。】
幾個人有這種想法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略顯偏激的想法早就慢慢改變了整個圈子的氛圍。
太多的覺醒者都受過這種思維的影響。
而在生死之外,最大的恐懼則是——失去力量。
失去曾經引以爲傲,足夠保護自己和親人的力量。
對於這點的恐懼,甚至可能要在被親朋好友背叛之前!
該如何折磨一個翱翔在天空之上的雄鷹呢?
折斷它的翅膀、拔去它的指甲、敲掉它的尖喙、粉碎它的骨頭,再把它扔到它曾經不屑一顧的雞羣之中。
讓它體會着從天空墜入土地的落差感,讓它每天品味着失去力量的恐懼。
最後,等它好不容易認清事實,開始逐漸接受,開始適應的時候,再將它一次次拋起,任由它墜落在地。
告訴它,它曾經擁有過什麼,後來又是如何失去的。
這是最殘忍也是最有效的折磨。
這不單單是折磨,甚至可以直接摧毀它。
只要用一根鉛筆,從脆弱的黏膜刺入就可以。
但要問如何摧毀精神……
這就是其中的一種方法。
而這點,對人其實也一樣。
讓一個普通人變成覺醒者,這沒有什麼,從無到有的適應總是很簡單的。
他會欣喜,會驕傲於自己通過汗水和努力獲得的力量。
而讓這個覺醒者再度變回普通人,那結果可是截然不同……
我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沒有力量包裹,他們會感覺自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直接暴露在了其他人的視線之中。
失去了力量,同時也失去了守護擁有一切的資本。
甚至都用不上摧殘他的肉體,只要將他送到普通人之中,用他們的存在和平凡不斷消磨他的精神。
讓他漸漸的,覺得自己曾經的一切只是一場幻夢,不過是自己閒暇時的臆想罷了。
接着,就在那個瞬間,再將他推回到覺醒者的世界,並且……
不給他力量。
也不用刻意地迫害,只要讓他直接自己去感受好了。
品嚐因爲無力而感受到的痛苦。
你所愛的離你而去,你所珍惜的從手中被人直接拿走。
而你在那一刻所能做的,除了跪在地上嚎哭命運不公外,剩下的就只剩懇求挽留。
祈求着別人的憐憫。
這個強烈的反差,這種不適應感,是會讓他崩潰的。
但寧封沒有崩潰。
甚至,他都沒有緊張多久就放鬆了下來,甚至是有些新奇的體會着這種感覺。
寧封的心中反差感有,但真的沒有多少。
或許對於其他人三階以上,或者成爲二階幾年已經適應了那種感覺的人來說,這個感覺是有些陌生,甚至是會令他們恐懼。
但對寧封來說倒還真的沒有什麼。
心中浮現那些不適感還沒等他開始emo,很快就被他直接從腦子裏扔出去了。
因爲他從成爲覺醒者到現在,一共也沒有多久的時間。
我都沒開始怎麼熟悉,你怎麼就禁我?
沒想到吧!
我還真不喫這一套。
而且,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
因爲寧封知道,現在的這一切只不過是虛假的而已。
他的力量是真實的,他的一切都沒有隨他而去,現在只是沉睡在了體內之中。
都是託了某個在他影子中睡懶覺的屑貓的福。
腳下的陰影一如往常,並沒有因爲現在有什麼不同的改變,裏面依舊有東西在呼吸之間不斷醞釀着。
就好像不管外界怎麼天崩地裂,她依舊我行我素,睡他個天昏地暗。
隱蔽地用鞋尖磨了磨腳底的陰影,寧封恨鐵不成鋼地自語:
“看來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一個只能靠女人才能活下來的男人!”
雖然但是,雖然不靠,但是女人還是不能沒有的……
要是真有這飯送到嘴邊,我真不喫,我就看看而已。
苦中作樂的思考着,寧封回憶着殘存的記憶,猜測着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