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集而來的貴族們又一次匯聚一堂,不過相比於上一次的緊急慌張,這一次卻截然不同。
就像是本來架在脖子上的刀刃被拿開一樣,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甚至開始相鄰的幾個貴族已經能夠有說有笑地談論起前段時間收藏的藝術品。
煎熬的氣氛消失,他們此刻看上去變得坦然了很多,整個空間中都流淌着輕鬆和愉悅的氛圍。
嘎吱——
就連當侍者推開大門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凱恩斯在門口站着環視了一下後無聲搖頭,他越過大門緩步走進了大廳,他一步步向着中心的高臺走去。
一步一步,他走向那個象徵着貴族最高榮譽的高臺。
沒有任何人陪同。
忽然,一道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那是一位剛剛步入中年的貴族。
“凱恩斯大人,您不喝一杯嗎?”
凱恩斯這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下又搖頭道:
“不了,莫里斯爵士,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我再像個年輕人一樣放縱了。”
“哈哈哈哈哈,您真是謙虛,這點酒精根本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哈哈哈,就算不喝,您手上也缺一杯,不是嗎?”
聽着莫里斯的話,凱恩斯沉默地餘光隱蔽地掃過周圍,他注意到了很多人其實都在關注着這裏。
這樣的事情凱恩斯見過了太多,一瞬間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係。
莫里斯其實並不是在勸酒,他在做的只是想要表現出自己和凱恩斯是舊識而已,在儘可能地爲自己造勢。
“呵呵。”
凱恩斯搖搖頭笑了起來,笑聲複雜而惆悵。
他還記得自己當年第一次看到莫里斯時的樣子。
那時候他還沒繼承家主的位置,還是一個敢想敢當,恪守着貴族的榮譽,立志要將家族的榮光發揚光大的年輕貴族。
但是,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換了一副模樣,變成了如今這樣的圓滑和陌生?
是什麼改變了他?
是家主的那個位置嗎?還是權利和財富?
不,無論是什麼改變了他,都已經不重要了。
今天以後,就不會再發生這樣令人遺憾的事情了。
“呵呵,或許不是今天,而是馬上了……”
“嗯?您說了什麼嗎?”
維持着笑容的莫里斯眨了眨眼睛,他在凱恩斯笑了後就鬆了口氣,結果大意下並沒有聽清他低聲自語了什麼。
“沒什麼,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謝謝你的提示。”
搖搖頭,凱恩斯親暱地拍了拍莫里斯的肩膀,接過了對方遞出的酒杯,提着它繼續前行。
再後來,還有更多的人湊上來,凱恩斯都來者不拒,或是點頭或是寒暄兩句。
通往高臺的路並不長,但是他走的卻很慢,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回味這一路走來的經歷。
路很長,但最終還有走完的那一刻,凱恩斯終於是擺脫了所有人,一步步走上了高臺。
咚咚。
用木槌敲了敲,凱恩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稍微靜下來的大廳中,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沉聲說道:
“我這次緊急召集各位,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們。”
“凱恩斯大人,就不要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們吧!我還有急事呢?”
“急什麼?難不成你的情人又要生孩子了?第十七個?”
“哈哈哈哈……”
看着鬨笑起來的諸位貴族,凱恩斯卻沒有笑,而是再次用木槌敲擊。
咚咚。
在安靜的間隙,老人朗聲開口:
“在盟約的見證下——我,凱恩斯·賈思琳,之後所說的話語並無半句虛假。”
他這突如其來的異樣舉動讓很多貴族忽然察覺不對,眯起眼睛望着那位大貴族中的大貴族。
“關於將守望之城的空間道標交給超凡生物這件事,我有一個新的情報。”
“我們之中出了叛徒。”
目光平靜如水,凱恩斯輕聲說道:
“守望會已經知曉這件事。”
!!!
一瞬間,所有的笑聲都消失了,一雙雙驚恐的目光盯着臺上那個枯瘦卻將背脊挺得筆直的身影。
在落針可聞的壓抑死寂中,凱恩斯擡起頭,望向了高處的祕法之眼。
微笑起來,凱恩斯舉了舉從莫里斯那裏接過的酒杯,他對着臺下的衆人笑道:
“在盟約的見證下——我在此向諸位承認,我……就是其中的一位叛徒。”
!!!
這還不算完,老人欣賞着衆人被接連的驚變打擊地手足無措的表情,繼續說道:
“而且,在你們之中,還有更多的叛徒。”
死寂。
在凱恩斯說完之後,整個空間就充斥着了巨大的恐慌。
而在所有人之中,而剛纔和凱恩斯搭上話的莫里斯爵士等人,他們的表情最爲扭曲。
呵呵。
欣賞着衆人的驚恐,凱恩斯想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漸漸微笑起來。
將酒杯遞到嘴邊,他久違地大口將酒液吞嚥。
“哈哈哈!”
這一杯毒酒,還請諸位……
和我一起飲下!
……
……
當寧封眼前的視野再次明亮,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熟悉的傳送陣。
“這是……”
耳邊是狂暴的風聲,體表是無孔不入的寒冷,腳下則是空虛的失重感。
他並沒有直接傳送到守望之城的中心,而是出現在了空氣稀薄的高空。
只失重了一瞬,寧封就在背後羽翼的幫助下調整好了自己的身形,流轉的魔力覆蓋起身體,將寒冷和狂風抵禦在體外。
但在這一刻,身體上的溫暖卻不能讓寧封的內心變得暖和起來,反倒是如墜冰窟。
“!!!”
因爲,就在他的眼前,那個被巨大光圈籠罩的天空之城中的場景,只能用慘烈形容。
古老的建築羣被成片的毀去,廢墟殘骸上塗滿了鮮血,像是經歷了一場極爲殘酷的戰鬥。
但這還不是讓寧封最爲震驚的,真正讓他無言的,是那在他的眼眸中倒映的……
無頭的屍體。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