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迴盪在天地之間的，只剩下了一個懵逼的聲音：
【誒？】
高大上的威嚴都消失不見，未知的存在顯露出了原本的姿態。
在寧封的視野中，水晶漸漸變得透明，最後能夠完全看清——那是一個閉着眼睛的少女。
不，或許將其稱之爲少女還有些爲時過早，對方看上去最後也就十歲出頭，姑且只能稱之爲小女孩。
“誒！！？”
寧封仰着頭，依舊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地盯着個兩人高的巨大水晶，眼睛隨着裏面女孩兒的位置而移動。
而在跟着動了幾次後，水晶中的小女孩終於接受了自己暴露了的現實。
“你真的能看到我！！？”
“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完全不能接受現在的情況，水晶中的小女孩有些抓狂地撓了撓頭髮。
怎麼會這樣？
不應該的啊？
怎麼會被人看出這個僞裝的？
明明連我自己都想不出辦法來着……
艾麗斯閉着眼睛在水晶裏歪了歪頭，打量着外面的寧封。
她的眼睛雖然閉着，但是目光卻好像穿透了寧封的身體，將他的一切都看穿。
而寧封面對這樣不加掩飾的窺探，也是沒有任何的遮掩，平靜的與艾麗斯對望，任由她探測自己身上的祕密。
“……不應該啊。”
無論艾麗斯怎麼去看，眼前的闖入者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凡人。
如假包換的凡人，一點魔力都沒有！
他的體內沒有超凡的血脈，也沒有任何的傳承，甚至連一點點神靈方面的眷顧都沒有！
唯一能夠稱道的，則是他身上纏繞的一種淡淡的信仰之力，很繁雜斑駁，且非常的微弱。
但這股信仰之力目前還沒有進行蛻變，無法對他提供一絲一毫力量上的幫助。
說白了，就這樣一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類，城市的自我防衛能力會將他早早的殺死，根本不可能任由他來到自己的跟前纔對啊！
真是奇怪的人啊！
作爲從沉睡中甦醒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類，眼前的傢伙讓艾麗斯有些捉摸不透。
打量了半天，她最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奇怪的問道：
“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不……你怎麼會發現我的？”
比起他是如何來的，艾麗斯更好奇寧封是如何看穿自己的最後一層防禦的。
不說看破眼前水晶的遮掩，那最後的幻覺按理來說是連聖者都能夠迷惑的纔對啊！
怎麼發現的？
而面對這個問題，寧封認真想了一下，發現很難跟這個大塊水晶解釋。
當那些恐怖的場景出現的時候，寧封第一時間發現了問題，但是卻很難描述其中的緣由。
寧封一直在監控自己的身體，經歷了那些死亡後，他對於身體在任何情況下會做出什麼反應都瞭如指掌。
遇到火會躲避、被尖刺刺穿時肌肉會不自覺收縮、中毒後身體會出現的器官衰竭反應、窒息時胸腔中的破裂……
他很清楚在遇到相應的外界環境時自己的身體會做出的所有反應。
他“感受”到了狂風，但是身體的毛髮卻沒有被吹拂。
他“目睹”到了暴雨，但是空氣中的溼度卻沒有增加。
他“聽到”了轟鳴的雷聲，但是耳膜卻沒有震顫。
……
其他的證據還有很多，只要兩三條就足夠證明寧封的猜想擺脫幻覺。
當然，那一切也不全是假的，至少腳下的震動是真實的，讓他不得不調整重心保持平衡。
而除了震動外，其他的感知都是幻覺。
沉默了一會，寧封在艾麗斯期待的目光中平靜開口：
“我能看破幻覺。”
想了想，寧封還是用了這樣含糊的說法。
這兩年多以來寧封得出的一個結論——【最好的解釋就是不解釋。】
寧封其實不是很明白別人爲什麼能夠接受，但是越是這樣含糊其辭的說法，圖爾斯他們就越是能理解。
當出現了無法解釋的事情之後，他們會自己找到一個勉強合理且能夠接受的答案，並且分享給其他人。
而在這個過程中，一些細節和漏洞也會逐漸的在傳播中被美化，最後消失不見。
但是相較於費力地說出真相，這樣的代價還是可以接受的。
只不過，等所有人都知道之後他們會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出“不虧是先知大人！”，“原來是這樣，我懂了！我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其他的人的！”之類的奇怪的話語。
而如果寧封仔細跟他們解釋自己重啓輪迴的真相的話，他們則是會陷入深深的迷茫，甚至是恐懼。
在一次次的嘗試中，也讓寧封明白了另外一個道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靜的接受自己“經歷”過得數百種死法。
【人類害怕死亡。】
除了一些特殊的情況，絕大多數的人類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無法保持自己的平靜。
對於寧封自己來說無所謂的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卻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而水晶中的愛麗絲在聽到了寧封這樣的解釋之後，似乎也理解了什麼。
能夠看到……是神之眼嗎？
漂浮的水晶下落到了寧封的身前，閉目的女孩隔着一層水晶壁盯着他。
接着，這個大塊水晶生物開始圍繞着寧封的四周開始旋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全面觀察。
在沒有外人打擾的天空之城中，一個巨大的水晶和一個黑袍的青年就這樣靜靜對峙。
“你，有一些特殊。”
在近距離的觀察之下，艾麗斯終於是發現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對方，似乎只有一半，缺少了很多東西。
一個不完整的傢伙。
呵呵。
“雖然正常來說，應該將你消除記憶趕出去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艾麗斯對寧封忽然提起了興趣。
“既然你並非神靈，而且還是這漫長以來的第一個訪客，那我沒有理由將客人趕走。”
艾麗斯漂浮着後退一米，水晶中的女孩似乎是在微笑。
她說：
“歡迎你來到我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