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之下,在這麼多有頭有臉的江湖大俠面前,高連城就這樣被一支弩箭奪去了性命!
“殺人滅口!什麼人!”
左四爺怒目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就在這時,弓弦聲聲,夜色遮掩中,一陣箭雨落下。
毫無防備的江湖人頓時吃了大虧,被射倒了一片。
劉道長在房頂急忙找尋襲擊者的蹤跡,只見百米外,一隊黑衣人結隊張弓,遠距離向這邊拋射箭雨。
不遠處的房檐後,有一個打扮相同的黑衣人正以射燈爲弓箭手指明方向,劉道長擡手三枚青蜂釘將他射落。
“人在東南百米外,來幾個好手衝散他們的箭陣。”
劉道長話音剛落,遠處又傳來一陣轟隆隆,彷彿雷鳴一樣的馬蹄聲,劉道長急忙看去,只見二十餘名騎士,個個身穿黑色甲冑,縱馬疾馳而來。
人如風,馬如龍,槍如林,殺氣如霜。
杭州城街道雖寬,但這二十餘騎舉着長槍,宛若一堵鋼鐵城牆殺了過來。
劉道長嚇得臉都白了,急忙吼道:“快上房頂!”
此時第二波箭雨剛好落下,衆江湖客急忙躲避,根本無暇他顧,再說這麼多人,哪來得及全上房頂。
等他們發現黑甲騎士時,已經是來不及了。
一匹戰馬少說是一千七八百斤的分量,加上馬上人甲,至少兩千斤,全速衝鋒起來,重量加上速度,尋常江湖好手誰能擋得住?
最先遭殃的是左家的人,他們的位置正對着黑甲騎士衝來的方向,站在最外圍的左家高手連逃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長槍穿透。
人還沒嚥氣,槍尖又帶着他扎入另一個人的體內,隨後騎士鬆開長槍,碗口大的馬蹄踩着屍體,撞飛另一個倒黴蛋。
黑甲騎士勢如破竹,長槍丟棄後便拔刀劈砍,各大門派世家帶來的弟子,竟一時間被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那一身黑甲十分堅固,零星暗器根本傷不到他們,衝殺了一路,槍刺刀砍馬踏,江湖客死傷慘重,而黑甲騎士只有少數幾個被打下馬。
頭頂又是一輪箭雨,在屋頂的衆人無處躲避,又被射死了好幾個。
左四爺已經紅了眼,他帶來的人幾乎全死了,只有少數幾個人上了房頂。
“餘辰龍,這是怎麼回事?這些甲和戰馬怎麼進的城!”
餘辰龍也有些懵,自古以來,戰馬和甲冑就是違禁物,大明律明確規定,凡民間私有人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號帶之類應禁軍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
江湖中,誰會冒着身家性命不顧,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是朝廷的人馬?還是某些大人物的私兵?
多思無益,黑甲騎士殺穿長街後,嫺熟的調轉馬頭,揮舞長刀又殺了回來。
“南無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慧光大師攔在黑甲騎士的鋒芒之前。
領頭的騎士臉甲罩面,縫隙中閃過一抹不屑,手中刀毫不留情的劈向了大和尚的光頭。
電光火石間,慧光大師踏前一步,雙掌橫推,這戰馬竟被打的向後橫飛出去,左右兩個騎士也被掌力波及,全都摔成了滾地葫蘆。
只不過領頭的騎士提前從馬背上跳了起來,一招力劈華山,重重的落下。
刀風凌厲,慧光大師哪怕是一身金鐘罩也不敢硬接,側身避過。
刀芒劈在長街上,立刻劈開一條數米長的裂縫。
慧光大師目光一凝,這領頭的騎士,竟也是個宗師境。
雖然被慧光大師攔下數人,但其餘的黑甲騎士依舊勢不可擋的向衆人衝殺過去,於此同時,喊殺聲四起,一羣黑衣人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
“結陣,迎敵!”封瑞麟經驗老道,立刻組織起龜甲陣迎敵。
南宮家、慕容家、快刀門……這些門派在經歷最初的慌亂後,也都勉強組織起反擊的力量。
何續弈、南宮書萱、洛炎盛等一流頂尖高手一齊出手,硬生生的截下了黑甲騎士的鋒芒。
黑甲騎士大多數是二流水平,雖有重甲護身,但是一來速度已經減緩,二來領頭的高手被慧光大師攔下,在頂尖高手的特意照料下,立刻損失慘重。
快刀門門主風天涯一手快刀,如驚雷乍現般將一名騎士連人帶甲斬爲兩段。
突然一聲弓弦聲響,風天涯憑直覺橫刀攔去,噹啷一聲巨響,手中寶刀竟被射成兩截,箭矢透胸而過。
風天涯不甘心的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幾十丈外的高樓屋頂上,手持一人高黑色長弓,黑巾蒙面的射手宛若死神一般拉開了弓弦。
江湖中,像鐵旗門一樣以弓箭爲武器的門派少之又少,宗師境更是如鳳毛麟角一般。
但是這個黑衣弓手一箭射殺一流頂尖的風天涯,實力絕對是宗師境。
被一個宗師境的弓手瞄準,在場衆人無不膽寒。
同時,一道身影穿過亂戰成一鍋粥的長街,所過之處,各大世家門派弟子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立在了原地。
這些弟子的眼角、耳孔、鼻孔、嘴巴像是泉眼一樣噴濺出鮮紅的血雨,隨後軟軟的倒在地上,竟在這身影擦身而過的一瞬間被殺死了。
天元山莊飛鶴長老恰好在這條線上,見勢不妙急忙想要施展輕功躲避,身子一輕,眼前景物突變,只見遠處一具無頭屍體噴灑着鮮血,竟已經身首分離,腦袋遠遠的飛了出去。
身影停在中央,輕聲吟唱道:“日月遊青冥,照吾金銀臺,留雲伴夢醒,摘星掛屋檐。”
聲音雖輕,但是清清楚楚的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只見他身穿黑色衣袍,手搖繪着山水花鳥的墨畫摺扇,面容俊朗,身形修長,頷下留着長鬚,眉梢眼角微微有些皺紋。
想來年紀約有四十多歲,和何玄之相比,少了一分俊秀,多了三分風流。
黑甲刀客虛晃一招,退回到了此人身後,而那些黑衣人也暫時停手,場上難得安靜了片刻。
“你們是什麼人?用這種下作手段偷襲,可敢留下姓名!”左四爺是個火爆脾氣,雖然局勢不利,但依舊咬牙怒罵道。
此人不以爲忤的微微一笑,說道:“本座乃萬象神教摘星使北冥空。”
“本座,貪狼星君蘭仇。”黑甲騎士冷聲道。
遠遠的,黑衣弓手揚聲道:“本座,廉貞星君藏鋒。”
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是道門七星君,也就是北斗七星。
但是,在場衆人誰都沒聽說過江湖上有哪個門派叫萬象神教的,也沒聽說過他們幾個的名號。
這些人,像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
慧光大師臉色鐵青,一個貪狼星君,他還有把握攔下,但是再加上擅長弓箭的廉貞星君和不知深淺的摘星使,慧光大師就算有金鐘罩護體,也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環顧四周,江湖同道折損近半,快刀門門主風天涯身死,天元山莊飛鶴長老身死。
武當派今夜沒湊這個熱鬧,顏封聖雖然想來,但是被兩個師侄生拉硬拽走了。
空瞼和點蒼派的幾位年輕弟子都沒有出現,還有血衣門的人,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慕容山莊的梅醉生長老早已被猴臉面具男重傷,跟過來的弟子也已經損失過半。
再一瞅,猴臉面具男和蒙面女,以及那個唐門的高手全都沒了蹤影,想來是趁亂逃了。
慧光有些氣,虧我這麼照顧你,出了事,跑得比誰都快,若是今後再遇,今天晚上的賬一定要好好算算。
尚存的戰力,崆峒派謝明空是老牌一流頂尖,他的弟子嶽景聖初入一流,其餘一男一女都是二流。
青城派劉道長算是半步宗師,但是很難拖住一個宗師境,他的四名弟子最強的也只是和嶽景聖差不多的程度。
六扇門餘辰龍、左家四爺左承浩、南宮家大小姐南宮書萱、長風鏢局總鏢頭封瑞麟、鐵旗門少主洛炎盛這五人都是一流頂尖高手。
只不過,對面可是三個宗師境,動起手來,自己這邊根本不佔優勢。
“我等與萬象教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今夜貴教有備而來,突然痛下殺手,想必貴教所謀甚大,老衲姑且問一句,可是你們殺了雲天化大俠?”慧光大師沉聲問道。
摘星使北冥空輕搖摺扇,笑道:“區區一個雲天化,是我殺的又如何?”
“你等如此做派,不怕武林同道羣起攻之麼?”左四爺幾乎氣炸,當場就要上前拼命。
劉道長將他拉住,說道:“那麼大個子,腦仁怎麼跟核桃似的,聽他把話說完,他殺雲天化總該有個理由吧。”
“聰明,”摘星使北冥空收起摺扇,用扇柄指了指劉道長,“一會兒其他人都殺了,只留你這個老道士一條命,記得通知各大門派一聲,那些少林武當峨眉崆峒青城鐵旗,所有的門派,該關門的關門,該回家種田的回家種田。
今後江湖,天上天下,唯我萬象神教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