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沉默寡言大師兄 >第99章 火樹銀花
    一個人當街尿褲子可能是巧合,但一羣人同時鬧肚子,臭屁連天,聲響宛如七十二連發的爆竹,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人算計了。

    但是,何續弈自討沒有喫過客棧裏的任何東西,究竟是什麼時候被動的手腳?

    “快去借用茅房,別在大街上丟人!”何續弈當即立斷的命令道。

    一羣人捂着肚子撅着腚往旁邊商戶家裏跑,只是街道兩側的商鋪幾乎同時關上了大門,掛上了厚重的門閂。

    一整條街,除了街上驚詫的行人,竟瞬間安靜的像鬼街一樣。

    “開門,快開門!開門啊……”

    幾個莊丁急忙去砸門,呼之欲出感讓他們痛苦的連眉毛都扭曲到一起,只是任他們如何哀求,門內都沒有任何動靜。

    文長老木然的呆立在原地,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竟然第一個拉了。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莊丁們接二連三的城門失守,臉上一瞬間的舒暢後,就是羞愧的紅潤。

    何續弈在店家開始關門的一瞬間,就意識到這是針對他們的一個局,壓根不敢再顧及手下,忍着翻江倒海般的感覺,施展輕功翻牆躥了出去。

    速度之快幾乎出現了殘影,也不知他能不能在一瀉千里前找到一個安全的茅坑。

    沈鈴兒在二樓笑得花枝亂顫,沈喜連忙關上窗戶,擋住了街上的惡臭。

    “小姐,你這招太毒了。”沈喜讚歎道。

    沈鈴兒嘿嘿一笑,“我這還沒拿出真本事吶,再給我些時間,我讓人把附近茅坑都做上手腳,進去一個摔一個,邊上安排人用竹竿亂打,把他們全淹死。”

    短短的幾分鐘,乾淨整潔的街道變得骯髒無比,對文萬里來說,名譽、聲望從此離他遠去,社會性死亡就是這麼的殘酷。

    陳仲羽並不知道沈鈴兒在爲自己出氣,他的意識沉入一個古怪的空間中,四周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腳下是如同岩漿一樣在流淌的赤紅色河流,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兒。

    陳仲羽並沒感覺到熱,雙腳如同踩在溫水裏,非常的舒適。

    他低頭看看腳下的岩漿,卻發現自己穿着一雙上等的黑色牛皮鞋,一身黑西裝,還打着領帶,跟前世社畜的模樣一般無二。

    “這就是我的靈魂麼?可是這漫天火焰是怎麼回事?我可不記得我憋了這麼大火。”

    陳仲羽突然有一種直覺,順着河流走,終點有什麼在等着自己。

    於是陳仲羽邁步前行,兩岸燃燒的堤岸似乎被什麼摧殘過,全都是殘破不堪的樣子,走了一陣,陳仲羽才發現摧殘堤岸的正是腳下這看似平靜的岩漿。

    在遠處,岩漿像是一條翻滾的火龍一般不斷的爆開,就像是太陽表面的耀斑一樣。

    陳仲羽默默的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河流匯入了湖泊,除了他的腳下,四周全都是翻滾的火龍,一副末日般的地獄景象。

    陳仲羽眯着眼看向湖泊中心,在那裏,隱約可見一顆高聳的歪脖枯樹。

    “那裏有什麼?”陳仲羽緩步走去,不多時已經到了樹下。

    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着陳仲羽盤坐在樹下,烏黑長髮隨風飄動,聽到身後聲響,他側過頭,露出一張完美的側臉。

    “你終於來了。”

    看到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陳仲羽摸摸下巴,好奇的走到對方面前,背靠着枯樹蹲下。

    “你是誰,這是哪?”

    “我是你,至於這裏,你可以隨意的稱呼它,因爲它屬於你。”

    “你就是我?”陳仲羽看着眼前的自己,或者說,是現在的自己,因爲他的外貌、打扮與現在的陳仲羽一樣,而西裝革履的是過去的陳仲羽。

    陳仲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居然幻想出另一個自己。

    “不用懷疑,我是真實存在的。”劍客陳仲羽說道。

    西裝陳仲羽拍拍劍客陳仲羽的肩膀,“兄弟,精神分裂是病,要治的。”

    “你覺得我是你分裂的第二個人格,你怎麼知道自己是主人格的?你就沒懷疑過,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幻的麼?根本就沒有穿越,也沒有武功,所有的一切都是莊生一夢罷了,你只是一隻夢見自己變成人的蝴蝶,醒來後,面前依舊是電腦桌,還有數不清的表格。”

    劍客陳仲羽的話讓西裝陳仲羽沉默了片刻,隨後他嘆了口氣,“我倒是希望這一切只是夢。”

    “你真的這樣希望麼?”

    劍客陳仲羽猛的抓住了西裝陳仲羽的手腕,向着地面一拉,西裝陳仲羽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身體栽入了溫熱的水中。

    西裝陳仲羽知道,他這是被對方拽入了岩漿之中,他急忙睜開眼睛,眼前是如同鏡子般的水面,劍客陳仲羽懸浮在水面上,西裝陳仲羽在水面下。

    或者,兩人是正相反的。

    水在熊熊燃燒,火苗舔舐着二人,卻如同女子手掌那般溫柔。

    “你要做什麼?”西裝陳仲羽茫然道。

    劍客陳仲羽微微一笑,“不是我要做什麼,而是你即將做什麼,你以爲,你死後來到這個和前世古代十分相似的世界並且重生是巧合麼?你以爲,死亡預演沒有任何代價麼?你以爲,永劫之地選擇你只是一個隨機的概率事件麼?”

    “陳仲羽,每一份饋贈在冥冥之中都標好了價錢,你要懂得珍惜。”

    又是一陣天暈地轉,陳仲羽趴在如鏡子一般平滑的岩漿表面上,看着反射出來的自己的臉,嘴角盡力咧開一抹笑容,“饋贈麼?不想要卻硬塞來的饋贈,將來有一天還會變本加厲的拿回去,這可比高利貸還黑。”

    陳仲羽站起身,除了身後枯樹和沸騰的火海,周圍已不見了另一個自己。

    陳仲羽伸出手,撫摸着枯樹幹硬的樹皮,“你說說,別人家的靈臺好歹是顆菩提樹,我就一歪脖子樹,還是枯的,上吊都怕摔着。”

    似乎是不滿陳仲羽如此調侃,枯樹隨風晃動了一下枯枝。

    “不滿麼?那就綻放這世間最美的花,締造千年流傳的神話,讓冥冥中操控這一切的人知道,放貸有風險,到我陳仲羽手裏的,別想再要回去!”

    隨着陳仲羽的話,枯樹幹裂的表皮下彷彿有火光流轉,整棵樹都泛起了火紅色瑪瑙石一般的熒光,熊熊燃燒的火焰在枝頭間跳躍,眨眼間形成的茂密的火之葉,葉片之間,緩緩綻放開更耀眼的銀白色花朵。

    陳仲羽站在樹下,樹冠如蓋枝如虯,好一個火樹銀花。

    陳仲羽看向沸騰的火焰湖泊,視線所過之處,翻滾的火焰皆乖巧的藏入水面之下,整個湖面變成了一塊平整的鏡子。

    湖面下,烈火滔天,湖面上,安若明鏡。

    正在爲陳仲羽行鍼的醫仙唐莫愁驚訝的發現,暴走的真氣在突然的一瞬間變成了羊羔,乖乖的沿着經脈運行,甚至開始自發的修復被它們剛纔暴走時破壞的經脈,讓這些經脈變得更強。

    唐莫愁透過銀針灌輸的內力被這些暴徒輕而易舉的吞噬掉,隨後變成了它們的同類。

    唐曉曉看到自己的師父突然呆愣住,隨即陳仲羽火紅色的皮膚迅速恢復了正常的白皙,小聲的問道:“師父師父,陳大哥這是沒事了?”

    唐莫愁回過神來,急忙伸出兩指搭在陳仲羽的脈搏上,半晌,她纔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你陳大哥,入宗師境了。”

    江湖中有一天榜,天榜上記錄着所有在江湖中行走的高手,而這些高手全都是宗師境。

    宗師境,纔是真正高手的入場券,宗師之下,只分三流、二流、一流,或者在這些宗師境高手的眼中,這些人根本不必細分,籠統的劃個範圍即可。

    比如武藝稍有小成,會內力,在江湖上行走能與那些莊稼把式區分開,就算是三流。

    而二流至少要有獨門絕學,內力外放,這就算是普通人眼中的高手了,周虎熊算是這一層的代表人物。

    但是一流頂尖就不僅僅是日積月累才能達到的階段,更需要天分和一門高深的功法,周虎熊是天分不夠,再者是俗事分心,錯過了時機,上不了一流。

    而宗師境,不僅要有足夠的天分、努力和功法,更需要天材地寶的堆積,以及一點點運氣。

    道家所說的法、財、侶、地,套在江湖上也同樣適用。

    混江龍王龍四海就是如此,如果沒有鬼手書生嚴恕進獻的採天訣,沒有孝順兒子燒殺劫掠得來的大批資源,龍四海窮極一生也入不了宗師境。

    只可惜,採天訣暗藏隱患,壓根是拿他當人形丹藥培養,到最後,給陳仲羽做了嫁裳。

    這就是陳仲羽的運氣,也就是奇遇。

    二十歲出頭入宗師境,雖然不敢說曠古爍今,但是在江湖上,把正邪兩道和傳說人物都算進去,一雙手也能數完。

    唐曉曉捂着嘴巴,眼中全是驚訝的目光,良久後,這孩子才突發奇想道:“你說我一刀子捅下去,算不算擊殺宗師境的最年輕高手。”

    “應該算……”唐莫愁點了點頭,隨後也突發奇想道:“你下刀利落些,我還沒研究過宗師境的屍體和普通高手有什麼不同,或許我們能把小羽做成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