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
“確定結果了?”頭髮亂糟糟的男人閉着眼睛靠在庭院的黑色藤編椅上,身體放鬆地享受着庭院徐徐拂過的清風。
他穿着一身幾天沒洗的破舊夾克衫,領口還沾着咖啡漬一樣的污跡,不用湊近都能聞到屬於流浪漢特有的酒氣和臭氣,與這寬敞乾淨的庭院格格不入。
然而一旦將視線移開或者退後,將庭院納入視覺範圍內,男人卻又彷彿融進了這片盎然的綠意裏,連發絲都透着草木的清新與秀麗,整個人矛盾極了。
鐵藝的雕花大門處走來一個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披肩旗袍,脣色透着異樣的紅豔,皮膚白得有些詭異,整個人給人一種妖豔之感。
與妖豔的容貌相對應的,她的表情可謂是陰沉至極,眼中的殺意一目瞭然。
聽到男人的問話,雲憐臉色更沉幾分,聲音壓抑着怒氣:“確定了。”
“確定了就好,那麼,想要自由的話,隨時來找我。”男人依舊是一派輕鬆的樣子,露出的那隻眼睛微微眯着,端起一杯清水,像品嚐珍饈一般喝得極慢。
“我現在就想要自由!你幫我!你一定有辦法的!你幫幫我!”雲憐說着,語氣越來越激動,似乎馬上就要崩潰。
男人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連同聲音一起:“注意你的態度!”
雲憐瀕臨崩潰的表情一滯,嘴脣顫抖着,但總算是安靜下來的。
等雲憐冷靜下來後,男人接着道:“給你初擁的應該是一個純種吸血鬼,很可能還是吸血鬼中的王族,導致施加在你身上的精神烙印很強,以我現在的力量,暫時沒辦法解除。”
雲憐臉色微變,脣色蒼白。
“好在對方並無加深烙印的意思,你只要在我的精神範圍內,就能不受其影響,但是想要單獨行動,幾乎不可能。”
男人看了一眼雲憐的臉色,見她沒有異動,才接着道:“不過,也並非毫無辦法。既然我的精神範圍可以屏蔽烙印影響,那麼只要有一樣東西可以承載我的精神力量,讓你隨時帶在身邊,就能抵禦初擁帶來的歸從天性。”
雲憐頓時擡起了頭。
“目前來講,能夠完美承載我力量的東西只有一樣,那就是靈樹之葉,我這裏剛好有一片,可以直接給你,不過離開我之後,這個葉片會漸漸失去活性,所以,精神屏蔽是有期限的,想要徹底解決你身上的烙印,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等我恢復全部的力量。”
雲憐不是傻子,聽到這裏已然明白過來:“所以,你需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男人笑了一下,“你只需要帶着這片靈樹之葉回去,潛伏在他們身邊。一開始不要帶上這個葉片,會被吸血鬼察覺,你自己想辦法讓自己在合適的時候擺脫控制。不管你怎麼安排,總之,一個月來我這裏彙報情況,順便,我會給你另一片樹葉。”
雲憐死灰一般的臉龐重新振作起來,看向男人,語氣堅定:“我答應了。”
一片散發着淡淡綠意的翠綠樹葉從男人手裏遞出,那葉片色澤是如此輕盈明亮,以至於雲憐捧着它時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碎了。
男人揮揮手,一片藤蔓迅速在他左手邊集結,將其整個人遮住,擋住了雲憐的視線。
雲憐拿着葉片走出庭院,猶豫片刻,回到了家中。
“金金,媽媽需要你幫忙保管一樣東西。”雲憐將翡翠模樣的葉片裝好放進一個木質首飾匣中,交給了周謹,“一個月後媽媽要用到它,如果不記得了,金金記得提醒媽媽。”
雲憐仔細想了想,這葉片如果放在自己手裏,哪怕時間到了她也會因爲精神烙印而不願觸碰,必須由某個人強制交給她,這個人還不能是陌生人,因爲在被控制的情況下不穩定因素太高,也不能是組織裏的熟人,一月一次的接近會被凱察覺,只能是平時就時常見到的、可信任的人。
周謹接過匣子,疑惑道:“這裏面是什麼?”
雲憐笑了笑:“這個也是祕密哦~”
周謹頓時無奈點點頭:“好吧好吧,又是你那個神祕的工作對吧。上次你突然襲擊蘇望,真的是把我嚇了一跳。”
“沒辦法,上面的任務嘛。媽媽這不是怕金金誤會,還攤牌嗎,不過這件事金金一定要保密,否則媽媽這邊就不好做了。”雲憐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愛憐地說。
“別老是摸我的頭,我都成年了……”周謹臉有些紅,嘴上雖然拒絕着,身體卻紋絲不動。
周謹抱着頭躲避着,卻怎麼看怎麼樂在其中。
他把首飾匣放在了房間裏,在手機和紙質的日曆上都標好了日期,以免錯過提醒。
“那媽媽,我現在可以和蘇望聯繫了嗎?”周謹還挺喜歡蘇望的,相處起來總有種安心的感覺,上次答應做菜,結果一直沒成,周謹心裏還挺遺憾的。
雲憐臉上笑容不變,點了點頭。
“太好了!幸好離開時記下了手機號,應該可以直接找到微言。”周謹歡呼了一聲,一邊嘀咕一邊將人重新加了回去。
蘇望起來時,竟然聞到了廚房傳來的香氣。
他睜開眼,手中的抱枕換成了從學校帶過來的亞絲娜,便知道魔王已經起牀。
但是他仍舊不敢相信,昨天做了一條魚的魔王,今天已經膨脹到起牀準備早餐了?
蘇望繞到廚房,正看到長髮未束的魔王正在研究廚房的燃氣竈,似乎是一時沒有點燃,正疑惑地往前湊。
黑色的長髮順勢便滑落下來,落在肩膀一側,因爲太順滑,有一部分從肩膀滑到了胸前。
蘇望的第一想法是,幸好魔王的髮質極好,從不掉髮,不用擔心飯菜裏吃出頭髮。
第二次想法是,燃氣竈它……點!着!了!頭!發!
“赫淮斯!”
蘇望看得瞳孔一震,第一時間跑過去,眼疾手快地撈起了魔王的頭髮,然而爲時已晚,一小塊髮絲被火烤得卷而焦,手指搓一搓沒了一長段,空氣裏還有頭髮絲燒焦的味道。
“蘇望?”魔王正想說這個燃氣竈好像有點問題,就見他抓着自己的一縷頭髮,一動不動地凝視着,那一縷髮絲,飄來了陌生的糊味。
“好難聞……”魔王毫不猶豫嫌棄地捂起鼻子,俊臉緊皺。
他嗅覺靈敏,這個近距離的味道衝得他想揮手斬發,如果不是蘇望抓着那縷頭髮,他……嗯?蘇望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你告訴我,身爲魔王,頭髮哪怕燒焦了也很快能長出來。”蘇望手裏握着頭髮,擡起頭,語氣平靜得讓人害怕。
“額……”魔王看着那縷頭髮,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魔王的頭髮也是頭髮,燒了就是燒了,禿了就是禿了,想長出來,得靠特殊的生長類魔法,但是他……只會吞噬。
蘇望瞥了一眼,從手腕上擼出一根皮筋,堪堪把魔王的頭髮束成一束,再退後一看。
果然,因爲鬆弛的緣故,後邊的頭髮略略鬆散地披開,本該是一片如緞的黑瀑,如今左下角卻缺了一塊,禿得尤其明顯。
“你以後,不準進廚房。”蘇望手中握着斷掉一截的頭髮,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
“額……你要喝粥嗎?”魔王覷着蘇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從蘇望手中拿回了自己的頭髮。
蘇望瞥了他一眼,尤其是他悄悄放下的頭髮,自己走到了電飯煲前:“你出去,我給你盛。”
魔王金色的眸子看了蘇望一眼,腳下迅速退到了餐廳。
等蘇望從廚房出來時,他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將兩碗粥分別放在了魔王和自己的面前,並且拿了兩個勺子過來。
魔王喝着粥,想問一下那個燃氣竈是怎麼回事,突然聽到安靜喝粥的蘇望問了一句:“魔類的頭髮,有什麼加速生長的辦法嗎?”
魔王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道:“精靈族的生長藥水,可能有作用吧,但是深淵和她們關係一般。那個燃氣竈……”
“哦……深淵那麼多魔,沒一個關心頭髮的嗎?”蘇望沉吟着,又問了一句。
“發魔對頭髮很有研究,但它和我不是一個族類,方法可能不相通。蘇望,那個燃氣竈……”
“人類的養髮護髮技巧對魔有用嗎?”蘇望又問。
“……有用吧。畢竟人類的食物我是能喫的。”魔王說話期間,已經喝完了一整碗粥。他放下勺子:“燃氣竈是不是……”
“我再給你盛一碗吧,聽說黑米粥對頭髮很好,你多喫點,說不定有用。”蘇望說着,拿起魔王的碗進了廚房。
再出來時,蘇望手上已是滿滿一碗黑米粥:“給,廚房裏面還有,可以晚上喝。對了,你剛剛說什麼燃氣竈?”
“沒……燃氣竈什麼問題都沒有。”魔王悶着聲音,拿起勺子,沉默地、一口一口喝完了碗裏據說對頭髮十分友好的黑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