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伶衝她翻了個白眼,“因爲洛樊回來之後把地獄那邊的事情都完美地處理好了,那邊已經比較穩定了。”
瞧見洛樊對莫連不知道做了什麼,後者停下動作之後,閆慕幽是真樂了。鳳雲闕一直保存實力,不能輕易施法,可是洛樊可以!終於來了一個可以隨便用的實力派,她怎麼能不高興?
鳳雲闕看向剛纔對莫連出手的人,問道:“妖界的事已經解決了?”
一邊問一邊還不忘走到莫連跟前,把自己的手伸向他的額頭,輕輕一點。有些事,洛樊可以幫忙,但卻沒辦法做到最後,既然已經出手,就只能由他親自來。
腦子又有些迷糊起來,疲倦感再次襲了過來,鳳雲闕下意識地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才重新睜開眼睛。
洛樊冷眼望着鳳雲闕暗自調息,道:“善後交給鳳卿絕。我是判官,地府的事纔是我的本職,我沒那個義務地府出了事卻要優先幫天界的忙。”
更何況,妖界那點事根本就是鳳卿絕一人就能應付的事。
“落雪……他怎麼樣了。”雪城見落雪一動不動,眼神沒有焦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洛樊橫了他一眼,嗤道:“還能怎麼樣?前世記憶恢復,差點魂飛魄散。你寫遺詔刺激了他前世的記憶,也成了觸發他記憶復甦的關鍵。”
“怎麼會……”雪城滿臉懊惱,“我,我只是想……趁着他還沒有恢復記憶,我還能留在莫凌身體裏時,儘快把事情解決。”
“你沒聽過一個詞叫,適得其反嗎?”
“這就叫做自作孽了。”
閆慕幽和水伶一搭一唱,配合得好不默契,末了還互相對了一掌。
“就算他原來能過上好日子,也被你弄得連魂兒都快保不住了。”
“過上好日子?”洛樊不屑道:“就算這傢伙不來,莫連也必須要下地獄。”
“不!”雪城驚叫,“不,不能……通融一下嗎?”
“你當地府是你家開的?”水伶看上去有點牙疼。
閆慕幽提醒道:“你家好弟弟的本命樹已經快枯了。”
“比你當初有過之而無不及。”洛樊補充。
“當初?是什麼時候?”
“這傢伙下地獄之前。”洛樊指着雪城。
“那怎麼着也有幾千年了吧。”
“那又怎樣?”
閆慕幽壞笑着戳戳洛樊的胸口,道:“看不出來,你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
洛樊眉角一抽,選擇性地當做沒聽見。
如果他也算一大把年紀,那麼在他到地府時已經不知道在地府待了多長時間的閻王爺鳳雲闕,他是老頭子了嗎?
“話又說回來,剛纔莫連到底怎麼了?爲什麼前世記憶一恢復,就要殺雪城?”該不該恢復的都恢復了,現在落雪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閆慕幽也就放開了問。
洛樊意味深長地看着雪城說道:“一個凡人的身體最多隻能承載一世的記憶,一旦記憶超過負荷,就有可能出現記憶錯亂的情況,加上剛纔他的情緒又很不穩定,所以當前世的記憶涌現出來時,他無法立刻接受全部,便只有前世中對他而言,最審覈的記憶最先爆發出來。”
“最深刻的記憶……”
“就是親手殺了雪城的記憶。”
雪城握緊了拳頭,咬緊嘴脣。
閆慕幽覺得很奇怪,“可小闕闕之前說,一旦他前世的記憶恢復,他就會魂飛魄散,爲什麼他現在沒事?是你做了什麼嗎?”
剛纔洛樊好像喊了一句什麼‘封’?那是什麼意思?
“我暫時把他的魂魄強行固定在了他的身體上,但時間最多再維持一兩個時辰,當他的魂魄離體……魂魄不會被水伶勾回地府,而是會直接魂飛魄散。”
雪城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站不住腳地晃了晃。
魂、飛、魄、散!
“已經走到這一步,眼下……除了對他說出真相,別無他法了。”洛樊冷漠地說道:“好歹在他在完全從這個世間消失之前,也讓他能把該處理的事處理完,也讓你確實地瞭解到,當初……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樣的錯誤。”
“錯、誤?”
話一說完,洛樊便對着落雪又唸了一句什麼,在他手裏的冊子寫寫劃劃,然後低念一聲‘解!’落雪那原本沒有焦距的眼睛瞬間恢復了過來。
瘋狂之色已經褪去,他只是奇怪地看着比剛纔多出來的人,不由自主地念道:“判官大人,還有……勾魂使大人?”
視線重新與雪城對上,落雪的眼睛裏滿是震撼,和剛纔瘋狂的舉止不同,這一回他只是很痛苦地保住自己的身體垂下頭,地上,幾滴淚落了下來。
那更嚥着的,壓抑到極點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僵了一下。
“對不起……雪城,對不起……哥……”
雪城完全不知道他爲了什麼而道歉,只是更加手足無措地蹲下來抓住他的肩膀,急急地問道:“落雪,爲什麼對我道歉,你沒做錯什麼,落雪……別哭,哥心疼……”
他當然不知道落雪心裏的掙扎,他只是在自己無法承受的時候,把爛攤子都扔給了落雪,自以爲自己做了一個兄長該做的事。讓弟弟親手殺了他,他以爲落雪受得了嗎?普通人都會受不了吧。
“你大概不知道,落雪殺了你之後,那一世也很快就結束了吧?”閆慕幽若無其事地拋出一顆重磅炸彈。
一句話,卻驚得那兩個人無法冷靜的人都沒了聲音。
“你更不知道,在決定殺你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隨你而去了吧?”
“你說,什麼……”雪城驚恐道。
閆慕幽掏了掏耳朵,道:“你雖然一直說想讓他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可是卻不知道,就因爲那一世你的所作所爲,他最終還是……墮入了地獄吧?”
“!”
“你逃出來的時候,都不知道在你不久之前,其實他也一直在地獄裏嗎?”
“地獄……怎麼可能,不……”
“這一世,是他離開了地獄後的,第一世,卻又因爲你,被攪亂了。”閆慕幽單純地歪了歪頭,然後吐槽道:“你可能真的是他的掃把星呢。”
“不……不會……”雪城不敢置信地抱住頭。
“不是這樣的!”落雪忽然大吼道,“哥,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匆匆解釋着,還不忘用兇狠的眼神秒殺閆慕幽,後者無所謂地聳肩。
她只是覺得雪城這個哥哥當的實在是太過失職,稍微發表一下感想。
“究竟,是怎麼回事。”雪城咬牙問道,“告訴我,究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落雪……我弟弟,發生了什麼事!”
正如閆慕幽說的,也許他真的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爲什麼落雪……會下地獄?不管這一世怎樣,他所瞭解的落雪,是善良地不願意傷害任何一條生命的人,正因爲知道這一點,他當初纔會在父親希望一個人去邊塞從軍時毅然自薦,落雪很想當大將軍,可當時還是沒能有勇氣主動說要去從軍,他也是因爲不希望讓乾乾淨淨的落雪被戰爭染紅,纔會選擇了那條自己並不喜歡的道路,儘管最後……他還是錯了,落雪的夢想依然是做大將軍,他卻讓落雪的夢想破碎。
“他——”
洛樊攔住還想繼續刺激他們的閆慕幽,說道:“還是由我來說吧,我是判官,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負責的範圍之內。”
“……”閆慕幽收到洛樊眼神中的提醒,悻悻然地到鳳雲闕身邊拉住他的胳膊。
她當然知道落雪時間剩的不多了,可正因爲這樣纔想給他出出氣,這死丫的當哥哥的簡直太遲鈍太笨了,小闕闕居然還說他從小被譽爲神童,是個天才?天生的庸才吧。
洛樊低沉磁性的聲音開始講述雪城和落雪的前世,除了雪城之外,在場的人都一清二楚,沒有人打岔,只是靜靜地聽着,落雪則始終垂着頭,不願把眼底的暗傷泄露給任何人看。
鳳雲闕給閆慕幽講的時候說過,爲了讓落雪重獲新生,開始新的生活,雪城開始了把自己,也把落雪推向深淵的錯誤之舉。他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唯獨……把落雪也推入了萬丈深淵這一點,就怕等洛樊講完了一切之後,他會受不了地恨不得時光倒流。
其實雪城當初的所作所爲,說很極端,卻也在預料之中,如果考慮到他如何地重視着他的弟弟的話。
儘管是被世人稱爲天才的雪城,面對自己最重視的弟弟時,也只能和一個普通人一樣,完全失去正確的判斷能力。爲了讓落雪如願,雪城便想方設法想從他已經得到的地位上下來,然後讓落雪替上,落雪在京城任職,頗得皇上器重,只要沒有了他,那麼繼任的人除了落雪再無他人。
當時正是他們的國家與外國打仗的時候,百戰百勝的雪城自然被任命爲主帥披掛上陣,可雪城也看準了這個時機,打算趁着這個機會動手,明知道這樣做,他的國家會有多大的損失,他還是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