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雲山風雲 >第三十章 陳賢德求和
    (30)

    陳賢德帶着陳家窪的一羣人回到村裏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四柱的屍體早已經回到村子,在衆人的幫助下,屍體已經收斂,家裏的人都哭成了一片。他吩咐衆人都幫襯着,趕緊安排後事,又讓陳賢良選塊墳地,擇個日子,好讓他入土爲安。陳賢良答應着,就安排衆人各忙各的。

    吩咐完這些事以後,陳賢德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老媽子孫大嬸給他把飯熱了,讓他趕緊喫飯。他吃了幾口,就沒有了口味,將碗筷收拾了,就坐着吸菸喝茶,腦子裏卻亂成了一片。

    這個時候,望貴也喫完了飯,就在院子裏收拾着。他的動作雖然很輕,發出的聲音很小,但陳賢德卻聽得一清二楚。望貴是個謹慎的人,言語也少,不像四柱那樣咋咋乎乎的。要是四柱還在的話,恐怕早就進來嚷嚷了。陳賢德看着從門外斜射進來的那一地日光,看着那日光裏的泥土的紋路,就突然想起了父親。這間廂房還是父親蓋的,地面是他用東邊山上的黃泥土築的。那黃泥土是細的,又松又軟,稍微加一點水就能和出細泥來,築出來的地面非常平整,等泥巴里的水分幹了之後,又不會起塵土。父親幹活很細心,踏踏實實的,無論做什麼都很講究。“做活就像是做人,你要花心思下功夫,不能耍滑頭。心思和功夫都花到了,這活兒就一定能做好。”父親是有自己的爲人處世的心得的,也喜歡把他自己的心得講給他們兄弟幾個聽。“做活難,做人更難。這個世上沒有幾個人是傻子,你把別人當傻子,那你自己就是傻子。遇到事情要多給別人說好話,千萬不要逞強。”父親的話他是記着的,他也是聽父親的話的,凡事從不逞強鬥狠。可他沒有想到張宗庭居然如此蠻橫霸道,再怎麼說,四柱也是一條人命啦,怎麼說打死就打死了呢?四柱是個好人,雖然性情急躁了一些,可從來沒有跟誰動過粗的。

    “二爺,茶涼了,我給你換換吧。”

    孫大嬸進來了,將茶壺裏的茶倒了,添上了熱的。忙完之後,她看着陳賢德說:“二爺,四柱就這樣‘走’了,村子裏的人都很傷心,好多人是又氣又恨。我老婆子也覺着難過……”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突然就停下了,又看了一眼陳賢德。陳賢德在屋裏沒有架子,對誰都很和氣,平常也是叫她孫大嬸的。他看着老婆子說:“孫大嬸,你有話就說吧。”孫大嬸這才說道:“二爺,你別怪我老婆子多嘴哈!我知道二爺對四柱的好,可奶奶臨走的時候跟我說了,讓二爺凡事要小心一些。”老婆子說完之後,陳賢德答應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孫大嬸就出去了。

    孫大嬸剛走,院子裏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陳賢良領着一羣人就進來了。陳賢德站起身讓他們坐下,陳賢良就說,四柱的後事已經快要安排好了,只是有些事情還需要二爺做主,要讓他到四柱家裏去看看。陳賢德就和那些人去了。

    到了四柱的家裏,幾個人坐下來,陳賢良就把一些瑣事跟陳賢德一五一十地說了。陳賢德聽了,覺得都還周到,也就點頭同意了。說完這些事後,就說起閒話,突然就有人憤憤不平起來,說是張宗庭太霸道,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這話頭一挑起來就如同乾柴烈火,火星四濺的。尤其是幾個年輕人都橫眉毛瞪眼睛的,恨不得馬上就去和張宗庭大幹一場。

    陳賢良見那幾個人說個不停,連忙擺手讓他們停下來,看着陳賢德說:“二爺,張宗庭這事做得的確不厚道,再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他有什麼資格就把人給打死了呢?”

    陳賢德看他了一眼,又看看那幾個人,這才說道:“賢良啊,四柱死了,我比你們都難過。這些年來,他跟着我忙裏忙外的,爲我做了好多事,也爲我們陳家窪做了好多事。可今天的陣勢你們都看到了,那張宗庭簡直是瘋了,要不是那個人在山上放了一槍,我們還真難輕輕鬆鬆地跑回來。真要是再鬧起來,那可是大事呀,肯定是要死好多人的。我剛纔還在想,那張宗庭的兒子死了,正在氣頭上,你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我們先忍一忍,先把四柱的後事辦了,等緩過一段時間,我們再找他說說看,看他能不能轉過彎來,給我們一個交待。”

    陳賢德說完,陳賢良把菸袋鍋子在椅子上磕了兩下,又撮了一撮菸絲裝進菸袋鍋裏,用煙繩點了,吸了兩口,吐出一陣煙霧來,這才說道:“二爺,我知道你是個穩重人,這件事情也不是小事,這才把你叫過來說一說。要說起來呢,這事也的確有些蹊蹺。從過了年開始起,那張家大灣的人就鬧個不停,從望福家開始,這又到了四柱。我就想不通了,他張宗庭從前也是個窮光蛋,這才富起來幾年啦?怎麼就這麼不講情理呢?他到底想要怎麼樣?”

    陳賢德嘆了一口氣說道:“說實話,他這個人連我也看不透了。從楊貴仁的死說起,我總覺得有些蹊蹺。後來,楊家人、鄢家人和翠萍兒子又是一場大鬧。我總覺得事出有因。那翠萍的兒子是個外鄉人,年紀輕輕的,從哪裏找來那麼多的人?那麼多人又竟然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陳賢德說到這裏停下了,又看看在座的那幾個人。那幾個人也都很迷惑,他們也壓根兒就沒有想這麼多。看他們都不說話,陳賢德又說道:“就說今天這事吧,你們就沒有覺得蹊蹺?那個在山上開槍的人是誰?他爲什麼要替我們解圍?”

    陳賢德說到這裏,陳賢良也覺得蹊蹺,連忙說道:“我當初還以爲是你安排的人,可回來以後,我問望貴,望貴也不知道。我就在想,不是我們的人,也肯定不是張家大灣的人,那就有些蹊蹺了。”

    陳賢德喝了一口茶,就又說道:“過去幾十年,這南雲山內有什麼事情,都是四姓商量着來。現如今,楊家和鄢家都不大問事了,只有我們陳家和張家了。他張宗庭再霸道,難道還能一人說了算?等把四柱的後事料理完了,我們再找他說說吧。”

    陳賢良和其他的人也沒有什麼好主意,也就只好答應着。那幾個年輕人儘管心裏還憋着火,可也不能再說什麼了。一起坐着說了幾句閒話,就都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四柱的喪事是在四天之後料理完的,陳賢德出錢,其他人也跟着隨了一個禮,全村的人幫忙,算是把他風風光光地送上山了。這幾天,陳賢德心裏其實一直不踏實,爲了防止意外,他安排一些人手值夜,讓他們警醒一點。他還暗地裏派人到張家大灣附近的路上盯着,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也好回來說一下。幾天時間過去了,好在沒有什麼事情。據一些人說,張家大灣的人一直在忙碌着那幾個人的後事,沒有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