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和麻瓜打交道很麻煩麼?他們愚昧又見識淺薄,對這個世界的真相和黑魔法一無所知,”他忽然大聲嘲諷起來,“不過……你們知道我們麻瓜怎麼想的麼?你們這些巫師真是一羣自以爲是的惹禍精,自己的麻煩都負責不了——最後,只是我們遭殃。”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望着他,上方威森加摩的席位甚至傳來“咣”的一聲鈍響——有人好像打翻了椅子。
緊接着便是一片譁然,巫師們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已經十分憤怒地要站起來,衝他指指點點。
但澤弗奈亞依然筆直地站在原地,冷冷地凝視着衆人的百態。伊狄只是看着他,而費因斯也仍然交叉着雙臂坐在原地。
福吉一張肥臉漲得通紅,他的手顫抖着指着他。
“你到底、在說些——說些什麼瘋話?”他結結巴巴地反駁,“如果不是霍格沃茨,你怎麼學會魔法?你——怎麼可能站在,站在這裏?”
“是啊,你說得對……真要感謝霍格沃茨——”亞當慢條斯理地說道,“讓我認清了巫師的本質。很多麻瓜巫師喜歡它的神奇——我不否認,魔法的神奇——但是,清醒的人漸漸都會明白,這些不過是虛幻華美的表象。”
“真實的巫師界,已經從內部開始……徹底腐朽了。”說到這裏,澤弗奈亞忽然意味深長地轉頭看了費因斯一眼。
伊狄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費因斯依然面無表情地定定地凝視着他,他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線,昭示着他現在十分不悅。但他的情緒並沒有很大波動,眼中火光暗涌,倒映着澤弗奈亞的身影。
年輕人挑釁的目光與之相對,卻彷彿一束激光槍照進深不見底的海水裏。
亞當指尖一顫。然後他似乎一無所覺地將手背過去,不再看他了。
而此刻福吉已經氣得鬍子直抖。他嘩嘩地翻了翻羊皮紙,然後把它們扔到一邊,差點砸中了一邊的博恩斯女士。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伊狄看向說話的女士,那是之前坐在福吉身邊的另一位審問者烏姆裏奇。
現在她的臉龐終於從陰影下露了出來,她的臉很寬,短短的捲髮上帶着一個黑色天鵝絨小蝴蝶結,矮胖的身體緊緊地裹着一身粉紅色的褶邊制服裙。
此刻她正露出一個虛僞的假笑,她感覺這位女士臉上的粉都要掉下來了。伊狄回頭看了看,亞當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地神色,反而笑吟吟地觀望着這位女士急切的宣講。
“因此我想,按照流程,審判員可以進行裁決了——不過我需要提醒大家的是,被告的精神似乎很不好,極力否認之下甚至暈倒導致休庭了。而和這位可憐的姑娘相比,這位先生倒是思路清晰得很,我想在座的都已經很明白,他爲什麼要故意做出這個過分的惡作劇了。”
“當然,”烏姆裏奇清了清嗓子,又怕別人誤會似的補充道,“他還承認曾使用不可饒恕咒。僅僅這一項,就是——不可饒恕的。”她拉長了語調。
威森加摩中又是一陣騷動。烏姆裏奇滿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於是她整了整胸前的領結,用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嗓音緩緩說道,“那麼,贊成指控不成立的請舉手。”
竊竊私語的聲音停息了。福吉鐵青着臉,不知在想什麼。但他沒插話。
伊狄心臟驟然一縮。她不知道自己該更擔心哪種結果。她看了費因斯一眼,他轉過頭來,酒色浸染了眼底的一切,彷彿壓抑着某種強烈的情緒。
她還是沒有說什麼。擡眼望去,一隻隻手舉了起來,已經超過半數了。
伊狄閉上了眼睛,聽到烏姆裏奇又說,贊成罪行成立的請舉手。她沒再睜眼看,因爲她清楚塵埃已定。
“指控不成立,”福吉嘶啞着嗓子宣佈,“至於亞當·澤弗奈亞故意犯罪及違反巫師法一案,魔法部會擇日再公開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