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她嚇了一跳。
畫像裏那個白鬍子的老人看上去不太好。他的臉頰紅得嚇人，躺在地上，身邊什麼也沒有。但他的胸口起伏着，微微喘着氣。
“——您還好嗎？鄧布利多教授？”
她沒等到迴應，只好繼續說道，“我是來給斯內普教授送聖誕節禮物的，今天是聖誕節……”
“啊，聖誕，”地上的老人忽然動了，“聖誕節快樂！”
“聖誕節快樂！”伊狄緊張地注視着他慢慢爬起來，扶好搭上鼻樑的眼鏡。
鄧布利多的呼吸平穩了一些，“真抱歉，伊狄，讓你看到這一幕。”
“您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他微笑着，“只是一個老人在畫像裏百無聊賴的小樂子罷了。”
伊狄有些懷疑，但她知道不好追問，只好轉移話題，“斯內普教授不在這兒，您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嗎？”
“啊，他大概是去禁林了。”鄧布利多說。
“去禁林？他去巡邏了？”
“是啊，恐怕一時半會兒你是等不到他了，伊狄。有什麼事需要我轉告嗎？你好像提到了禮物？”
“其實也不算禮物，是我在禮堂隨手拿的巫師爆竹，”伊狄想起她那盒可憐的糞蛋，咳了咳，“雖然今天是假期，但我想還是有必要來說一聲，今天下午恐怕我不能來上課了。我們要參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組織的一次課外活動，中午出發。”
她不敢提魔法石的事。斯內普有多反對，她可是記得很清楚。
“你是個好孩子，伊狄。”鄧布利多看上去有些感慨，“你讓我想起你的父親，你和他完全不一樣。”
他眼底的血絲很重，但是語氣依舊很和氣。伊狄看在眼裏，不由得跟他一起遙想過去的霍格沃茨。那是一個怎樣的時代？
“他……是什麼樣的？”她終於忍不住問道。
鄧布利多微笑起來，“我理解你的好奇，伊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有機會成爲一個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我不希望我現在說的任何話誤導了你，事實上，就連我也有太多沒想明白。”
“他一定很聰明，1944年的時候，他是學生會主席。還贏得過學校的特殊貢獻獎。”
“我沒想到你會去獎盃陳列室，”鄧布利多看上去有些驚訝，“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是的……他爲一些事情獲得了嘉獎。”
“您知道是什麼事嗎？”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就像孩子做了壞事還渴望拿一顆糖。鄧布利多注視着她的那雙深黑的眼睛，彷彿把他帶回了1938年的那個夏夜。
他嘆息，“他的確很聰明，伊狄。我想他用他的聰明向學校舉報了一個殺人犯，自從那個孩子被勒令退學以後，這裏很長一段時間都很安全。”
她露出感興趣的神情，“那個時候霍格沃茨有謀殺案？這麼說，您在那個時候還是教師？”
他看上去有些沉痛。伊狄忍不住好奇起來，問出了困惑她許久的問題。
“那後來呢？您和斯內普教授究竟怎麼了？”
“這很複雜。你要知道，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一些事情，伊狄，”鄧布利多說，“是你現在還理解不了很多事實。我只能告訴你，斯內普教授是任何一個學生可以得到的最好的教師。他和我一樣犯過一些錯誤，不過在彌補錯誤上面，他比我要堅定得多。所以你也看到了，我們只有他還活着。”
“他……也有想要復仇的人？”
這個生活邋遢，脾氣古怪的傢伙，結果和她也沒什麼不同。
“伊狄，你還這麼年輕。”鄧布利多看着她，她還分辨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有點像瑪吉看到她收到霍格沃茨的信的時候，她也這麼看着她，那裏面有某種波瀾壯闊的東西。
她沉默了一會兒。
“現在他在這裏，恐怕不能很好地做些什麼，”她開口，“他也的確是一位很好的老師。”
鄧布利多也嘆息，“是啊。我這個畫裏的老傢伙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而西弗勒斯還年輕。他不該那麼選的……出賣我的價值大得多。”
“他選的？選的什麼？”伊狄疑惑道。
但是鄧布利多只是微笑着搖頭。
“你只需要記住一點，伊狄——如果我被出賣，能換得他能重新得到霍格沃茨的信任，那我會毫不猶豫選擇這麼做。”
這時，她身後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了，斯內普提着燈，臉色糟糕，氣喘吁吁地盯着她。伊狄退開一步，露出後面的鄧布利多。他這才扭開頭，走進來重重地把燈放下。
她思忖要說些什麼，張開嘴，卻只說出乾巴巴的一句，“聖誕節快樂，教授！”
斯內普轉過身，視線投向了地上那一堆花裏胡哨的巫師爆竹和糞蛋。他挑起了眉頭，“你覺得我會喜歡這些東西？”
“不，”伊狄連忙說，“我只是……”
“伊狄只是想來請個假，西弗勒斯。”鄧布利多笑着替她把話接了下去。
她點了點頭。
斯內普的臉色緩和了一點，“今天是假期，隨便你。”
他說完就開始在架子上翻找什麼東西，伊狄早就預料到他不會有什麼反應，時間也不早了，就往門邊走去。
“站住。”
她回頭，看見斯內普惡狠狠地盯着她，手邊扔過來一包黑色的東西。她慌忙接住了，裏面沉甸甸的。
“這是……”
“不管你要把自己置於什麼樣的危險境地，帶好，”他警告道，“別死了。”
她打開布包，她認得出裏面有幾瓶白鮮，還有複方湯劑。她擡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狀態看上去依舊十分糟糕，但盯着她的時候顯得精神了不少。
她忍不住笑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