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伊狄·裏德爾 >第 99 章 第97章 慾望
    “巴茲裏!”費因斯怒吼着,舉起魔杖。

    蛇怪扭動身軀,靈活地閃躲開了第一道綠光,可第二道、第三道如影隨形,它痛叫一聲,顫抖地倒在地上。那是鑽心咒,它渾身堅韌的鎧甲已經讓它很難爲一般的咒語感到疼痛,可黑魔王的魔法不同尋常。

    它不是沒想過會被發現,但它大大低估了費因斯對那個小鬼的重視,它和他認識以來,第一次承受這樣恥辱的折磨。

    在斯萊特林的後人面前,它活再久,也還是毫無還手之力。

    巴茲裏發出了最後一聲嘶吼,重重地摔回地板上。它黃燈籠似的眼睛陣陣發黑,那黑色居然還流淌下來,越發沉鬱。

    那是它的血。它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事實。

    費因斯站在它對面,冷眼旁觀着背叛他的僕人發出的慘叫,想起它自作主張做的事,尤覺得不解恨,一道毫不留情地“四分五裂”讓蛇怪身上的鱗片片片剝落,下面的肉扯出一道道血痕。

    “叫啊,怎麼不叫了?”怒氣漸消,費因斯的語氣中只剩淡淡的失望,“在我這裏,死絕的僕人,可比背叛的僕人還無用。”

    巴茲裏知道他的意思,又從喉嚨裏艱難地擠出一聲斷氣般的嘶吼。

    費因斯修長的手指忽然落下來,就連冷血動物也感到一陣涼意,它用盡全力盯着費因斯的一舉一動,生怕他又做出什麼出乎意料的事。

    “真難聽啊。”費因斯嘆息了一聲,突然捏住了它身上爲數不多的一片鱗片,猛地往下扯!

    “嘶嘶——”

    蛇怪疼得張開那對尖利的毒牙,但它不敢反抗,忍氣吞聲地趴了回去。

    它只希望,更多的折磨能讓費因斯消氣。他們都清楚,蛇怪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反抗是完全徒勞的。巴茲裏眼裏充滿絕望。

    “這才悅耳。”費因斯拍了拍它的腦袋,起身。

    一根冰涼的繩索,纏繞上來。

    這又是他的什麼新玩具?

    巴茲裏恐懼地搖了搖尾巴,但繩索快速收得更緊,很快就勒到它已經血肉模糊的鱗甲表面。還不待它掙扎,繩索已經像刀鋒一樣刺入血肉!

    還沒完。

    它從地上被拉得懸空,整個頭倒吊在天花板上,無力地垂下身軀。“啪嗒啪嗒”鱗片掉了一地,粘稠的血緩慢流下來,繩子把它勒得快要窒息,連張口求饒都難以做到。

    費因斯笑了一聲。極度喜悅。

    “這繩子倒是中用得多,還不會產生任何多餘的想法。最近的研究,倒是越來越有成效了。”

    “求求……求求您……”

    蛇怪心裏後悔得要命。他不該產生什麼他們也可以做朋友的天真想法。

    這個魔鬼,根本沒有心!

    唯有放低姿態,才能獲得一線生機。或者至少不用這麼生不如死。它活了上百年,從來無法無天,卻在今天第一次體會一把委曲求全的辛酸。

    看到它真正的恐懼,費因斯纔像饕餮見到饗宴一般,露出滿意的眼神。那雙蒼白、修長的手伸出來,上面深紅疊着淺紅,暈得它刺眼。

    “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蛇怪吐出信子,長長一聲嘶鳴。

    莉雅和沃倫是它看着長大的兩個孩子,莉雅被那女孩弄死了,它一開始還沒什麼感覺,久而久之便覺得缺了點什麼。

    至少每次它家取東西,廚房裏少了一個給它做兔肉沙拉的跟屁蟲。

    慢慢地,它才發現沃倫也不對勁。好好一個孩子,開始神出鬼沒,成天鑽研歪門邪道。它想找他陪它玩都沒有時間!

    氣得老蛇恨不得喫人。

    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伊狄·裏德爾!就算是意外,她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然而,它沒想到的是費因斯居然還保護她。

    再怎麼說,莉雅和沃倫也是他帶大的孩子。而孤兒院裏的伊狄,只不過是個身份不明的人。或者只不過是老裏德爾的某個遠房親戚。他憑什麼還親自找人給她頂罪?

    殺了人就得進阿茲卡班。

    當然,它把自己劃爲這一列之外。不過它畢竟是尊貴的大蛇,可不像那些一抓一大把的愚蠢巫師。它殺的人都是罪有應得。尤其是那些無能的傲羅想逮卻逮不到的。

    在它看來,這次費因斯的安排,就是給它提供了一次絕妙的替孩子們伸張正義的機會。

    蛇怪目光閃躲,心裏想得美,嘴上卻不敢什麼都說出來。它又不傻,這麼說這個魔鬼顯然饒不了它。它陽奉陰違,已經徹底惹怒了他。如果這時候還狡辯,很可能最後的機會也沒有了。它一把年紀了,可受不了太多皮肉之苦。

    想到這裏,巴茲裏便擠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慘相。

    “都是巴茲裏……誤會了主人的意思!”它上氣不接下氣地解釋,“絕不是有意背叛,主人,請您明鑑。”

    “誤會?”費因斯冷笑,“誤會到你幫沃倫瞞着我?看來還沒讓你長教訓。”

    “哎,求求您,求求您!”

    不得不說,還算蛇怪活過百年來的經驗保了它一命。費因斯喜歡折磨人,但最不屑於折磨這種一捏就軟的軟骨頭。可謂喫軟不喫硬。何況真殺了這蛇對他也沒好處。

    “到底怎麼回事?”

    蛇怪心裏暗暗叫苦,它騙不了他。

    結果,最後也只好把它的心理活動委婉地表達一番,一副忿忿爲了主人的利益考慮的嘴臉。

    “主人,巴茲裏是真不明白,究竟您爲什麼要保護她!”它還不忘拿尾巴蹭蹭費因斯的腿。

    費因斯厭惡地把它的髒兮兮的尾巴踢到一邊,冷哼一聲,“在我的佈置上改動,他可真是長大了。”

    巴茲裏知道他這是不生它的氣了,放下心來,還忍不住替沃倫辯解一句,“那孩子也不明白,您從來沒對我們說過爲什麼……不過,您做什麼,當然都不必對我們解釋!”

    窗外雪已經停了,眼看着即將入夜。費因斯轉過身去,高大的背影映在窗格間。巴茲裏好奇地凝視着,他又陷入了最近經常發生的沉默。看來還是不願意說。

    往日作爲老友,它還能聽他發幾句牢騷呢。巴茲裏也開始感到有些委屈。

    “午夜他們就要出發了,”蛇怪被繩索鬆開,軟趴趴地癱在地上,翻了個身,“您現在不需要去德文郡嗎?”

    他現在還不過去救他心愛的小女孩,可能就被沃倫弄死在德文郡了。

    令蛇怪意外的是,這時,費因斯卻忽然說道,“讓他做他想做的。”

    “啊?你不怕她死?”

    那它在這裏受折磨,是爲了什麼?蛇怪心中開始蔓延無盡的後悔。

    它還以爲費因斯有多重視她呢。

    “很簡單。要是連沃倫都對付不了,她也不配姓裏德爾。”

    巴茲裏猛地擡頭,費因斯的語氣輕飄飄的,身體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他還是一樣沒有心。對誰都一樣。

    蛇怪本應該覺得平衡,但它忽然又覺得沒意思起來。它心裏有個聲音在咆哮:

    就沒人治得了這個魔鬼嗎?

    千里之外的達特穆爾,雪後寂靜得只剩腳踩地的聲音,一步一步,沙沙的。

    “還有一公里,應該就快到了,”伊狄再回想了一遍記憶裏的地圖,“前面那個岔路走右邊。”

    佈雷司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他纔剛從溫暖的睡夢中醒來,就被伊狄押上了雙人冒險的艱難道路。雪後最冷,他們還只有兩個人,連互相擋風都只能各擋一面。其它三面空空,茫茫山路上,一點微風都涼得刺骨。

    “還沒睡醒?”

    “睡醒了,睡醒了,”佈雷司連忙說,“就是太冷了。還有,我在想,我們如果真的平安到了前面的村莊,應該怎麼辦。”

    伊狄忍不住笑了,“找人幫忙,還有問他們之前死的那個守林人的情況。也沒什麼特別的。你要是無聊,不如想想我給你的作業。”

    這一下,佈雷司徹底清醒了。

    “我其實也想了很久。”他嚴肅地說。

    “有答案了?”

    “是啊,睡着的時候在想,醒着的時候也在想。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現在才發現,原來我有這麼多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好好考慮清楚。多虧了你,伊狄。”

    “就這樣?”

    “這很複雜,我會再好好想。但我很想謝謝你。我過去真是太傻了,我竟然都意識不到自己活着想做什麼。”

    伊狄同情地看着他。

    “不用謝,”她說,“我其實並沒有爲你做什麼。我看你,就像一艘剛剛下水的小船,開始總是隻能隨波逐流,但慢慢地,就自然會知道需要自己掌握航向。即使沒有我,你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的。何況我早看得出來,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心裏也有慾望。有慾望,就可以不去被動地活着,就可以去鬥爭。這以後纔有怎麼去爭,爭到了怎麼辦。事實上,真正漫長的征程還在後面。”

    在她眼裏,佈雷司現在還差得遠。他還沒真正開始活着呢。

    “那……那你呢?你怎麼樣了?”

    伊狄盯着佈雷司,他眼中充滿好奇。

    “我也一樣。”她答道。

    當然,她目前肉眼可見的第一個目標,就近在前方。

    蜷翼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