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攝政小王妃 >第2章 風聲
    周顯月的棠梨居在相府算是偏僻地方,不過與周顯之在府裏住的榮安院同屬東側,去主院請安,正巧能路過榮安院。

    榮安院四處都掛着白色的喪幡,周顯之看到只覺得可笑。生前算計,死後追思,又有何用?她步伐未停一下,緩慢而堅定的走向主院。

    “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起來吧,身體好些了?”

    周顯之的禮行的規矩,縱然周斂與沈秋水膈應‘她’先前爲了大女兒做的事,挑不出錯處,也不免要做個面子,開始關懷她起來。

    “沒什麼大礙了。”周顯之低着頭坐到一旁的矮腳凳上,像是拘謹,實際上是在壓抑自己掙扎的恨意,她想質問母親爲什麼要在她性命攸關的時候帶胞妹入宮,即使她早就知道答案。

    她無法原諒他們對自己的步步緊逼,但她也知道他們對她的愛不是作假,只是這份愛,比不過家族前程。

    “你這丫頭不小心落水,可嚇了母親我好一通。”沈秋水故作擔心地撫了撫胸口,話語裏看起來半是責怪半是心疼。

    只是這話讓周顯之一聽,就知道是裝出來的。她尚作爲周顯之時,從沒見過沈秋水在私下裏對庶女有過好顏色。

    不過畢竟是妾室的孩子,能做個溫柔的表面功夫,已經算是不錯了。

    而且,她將投湖說是落水,背後的意思便是要讓周顯月服個軟,假裝不知道他們對她周顯之做的那些事。

    而現在的她,必須順着他們的話退一步。

    周顯之起身一福,忍耐住翻涌的情緒,低低應聲。“女兒讓母親擔心了。”

    “快起來,你身子弱,以後小心點便是。”沈秋水見她順着自己話頭走了,鬆了口氣,使了侍女扶起了她。

    在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語的周斂,此時終於開口了。“顯月,雖然你纔好不久,但你長姐的喪儀還是不可缺席,明日隨我與你母親一同入宮。”

    “是。”周顯之不多加休息就來請安,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爲了趕上自己與那未出世的孩子的喪儀。她想看看她忍耐數年爲的父母、妹妹與夫君,是否值得她的掙扎與猶豫。

    如果不值得,這一場入殮,也會葬掉她的猶豫不決,葬掉她作爲周顯之那可笑的一生。作爲周顯之,她早已經還淨了養育之恩。

    坐了沒太久,沈秋水就用好好休息的套話將周顯之送了出去,周顯之邁出主院院門,被瑤臺扶着的手無意識收攏了些,引來瑤臺擔心的目光。

    “瑤臺,”周顯之突然開口。“你覺得沒當太子妃時的長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姐……怎麼突然這麼問?”瑤臺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沒什麼,我只是……有些懷念我、她還在府裏的時候。”

    那時候的周顯之不需要承擔什麼太子妃的責任,不需要揹負家族的榮華富貴,只是一個很普通、會向母親撒嬌,會因爲簪子丟了而難過的小姑娘。

    直到走回了院子,瑤臺仍然在沉默,就在周顯之以爲她不會回答這個突發奇想的問題時,這個小姑娘說話了。

    “大小姐很寬容,對我們這些奴僕也是,還會偶爾賞給我們一些小首飾,她是個很好的主子。”

    “只是,大小姐入東宮之後幾次回門,看起來都並不開心。”

    周顯之腳步一頓,少女粉紅的指尖微顫,但她也只是停了那麼一會兒,就徑直進了臥室。

    想那麼多做什麼,我現在可是周顯之。

    懷着這個想法,周顯之側躺在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被瑤臺叫醒已是晚膳時,她端來的是大夫開的藥湯,和燕窩與祛溼補藥煨的碧粳粥,上面熬了些去核的紅棗,藥湯苦澀,粥又清淡的很,不過對如今這虛弱的身體確有好處。

    周顯之喝了藥又吃了半碗粥,飽了七分,想繼續睡又睡不大着,尋思着獨自在府內散散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榮安院門口。

    此時的榮安院正巧沒有僕役在,鬼使神差之下,周顯之走了進去。

    裏面和她入東宮前幾乎沒什麼差別,養的花草也開的正好,就像仍然有人居住一樣。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將自己小時候的東西清理了。

    憑着記憶周顯之摸到臥室牀邊,用香爐蓋子撬開記憶裏的木板,看見了裏面那陳舊、失去了光澤的鳳簪。

    那是她七歲時,沈秋水悄悄讓人專門爲她打的,她還說:我們顯之是驚豔九天的鳳。這種逾越若是被發現,是謀逆的罪,但沒有女孩不向往美麗奪目的鳳凰,她冒死滿足了當時的周顯月。

    雖然現在想起,總是免不得覺得這鳳簪只是她的野心化爲實物罷了。

    突然,周顯之似乎聽到了衣料摩挲聲,她連忙將木板嚴絲合縫的放回去,警惕的站起身看向四周。

    這鳳簪不能叫人發現,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是誰!”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輕輕的風聲。

    難道是聽錯了?周顯之蹙起眉,腦袋探出窗外仔細查看確實沒有人跡,但仍然不是很放心。如果真的被人看見了,如果……

    周顯之思慮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將鳳簪拿走,等明日找個機會扔掉,以絕後患。

    她將鳳簪揣進袖子裏,低着頭匆匆離開榮安院,路上卻碰見了一個她最不想碰到的人。

    她周顯之的胞妹,周顯月的姐姐,周顯容。

    周顯容被一衆奴僕簇擁着,她向來是嬌縱的性子,瞧不起庶出,瞥見周顯月連正視的目光也不惜的給一個。而周顯之一看到周顯容就渾身發冷,差點脫口而出質問。

    比起沈秋水,她更恨周顯容。她雖然憎惡沈秋水無情,但也能明白沈秋水要維繫周家榮譽。但她絲毫不能理解,自己嬌慣着長大的胞妹,爲什麼能在她生死攸關之際,還有心思去和謝斜陽互訴衷腸。

    但此時的她不能質問出口,也不想虛與委蛇,乾脆繼續低着腦袋裝作沒看見一樣繞路走了過去。

    回了棠梨居,周顯之雖然發現自己戴着的簪子掉了一片花瓣,卻也來不及在意它,只是躺在牀上思緒萬千。

    她緊緊握着鳳簪,胸口重重起伏,過了好久才逐漸平靜下來,將鳳簪塞進牀縫之中藏好,帶着自嘲地笑把腦袋埋進了被褥裏。

    她的定力還是不像想的那樣足啊,不知道明天一面對自己和孩子的葬禮,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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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用周顯之是不是有點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