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退婚後,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第5章 救命恩人
    等待杜大夫來的期間,沈煙寒替秦月淮大開了門窗,將屋內的黴味散了散。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這莊子荒廢了幾年,院內的樹木照舊鬱鬱蔥蔥,金桂的清香四散,牆邊的野菊、木芙蓉樹籬上的花開得正豔,沈煙寒站在窗邊,面朝着院落看,不由失神了片刻。

    她和母親齊蘊曾住在這裏將近有一年的時間,那時齊蘊雖懷着身孕,人卻不如何笨拙,也頗爲好走動,這清水村的人家就沒有齊蘊沒登門造訪過的,左鄰右舍更是時常來這裏做客。

    齊蘊好客,生性活潑,常和村裏婦人談些臨安城內、成州、沈固辭曾任職過的幾州內的有趣事,起初總惹得那些老婦們嘖嘖稱奇,但後來不知怎麼的,齊蘊也不邀人來談天了,改爲埋頭打理陪嫁鋪子裏的生意,成日都在看賬簿。

    院裏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個不停,沈煙寒紛飛的思緒也被它們給叫回了身,她回身回來,在秦月淮身前踱着步,左左右右地多看了他好幾眼。

    說來也是奇,她竟然又一回遇到這樣受了傷後記不得事的人。

    還記得那是永興七年,十一歲的她與母親回成州省親,途徑邠州時,因天降暴雨,他們一行人在一處破廟裏歇腳躲雨。而就在那個破廟,他們救過兩個重傷的人。

    其中一人也是如跟前人一樣,高熱一夜後,次日就不記得自個姓甚名誰了。好在同行裏另一個年紀輕輕的人記事,她娘才得以在他們脫離危險後,遣人給他們準確地送了回去。

    她也是後來才從齊蘊口中得知,他們救下的是富平之戰中退下來的一位劉姓將軍,那位將軍後來好似也做了文官,來了臨安城……

    想到這裏,沈煙寒踱着的腳步驀地一頓,似乎有什麼飄渺的怪異想法正在往她腦中涌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如何進一步思索,外頭就猝不及防地傳來她熟悉的一把亮嗓門喊出的高聲——

    “皎皎,皎皎!”

    這句話的口音不像臨安這裏的,反倒像北方的調子,秦月淮刷地掀起斂着的眼皮,眼神凜冽地朝聲音來處看過去。

    沈煙寒聞聲卻是黑眸一亮,目露驚喜,她疾步走到房門時,便見蔡希珠提着裙裾,步子越過本是行在她之前的蔡大夫,面露喜色,興奮地朝她的方向小跑過來。

    除了身量高了些,蔡希珠倒是與三年前的模樣差別不大,白嫩如雪團的小圓臉蛋,大而明亮的杏仁眼明澄得像泉水,此時正笑眯眯的,雙目都成了兩彎月牙兒。

    與兒時玩伴久別重逢,沈煙寒自然心中歡喜,便也笑盈盈地招呼蔡希珠:“珠珠,你也來了。”

    跑到沈煙寒跟前後,蔡希珠一把拉過她的手腕,高擡起她的雙手,一邊打量一邊問她:“還真是你啊,你真回來了?你怎麼回來了?還走嗎?”

    沈煙寒笑着衝蔡希珠搖頭,“不走了,往後就住這兒了。”

    “真的麼?真的麼?真再不走了?”蔡希珠即刻眉開眼笑,但在看到沈煙寒再度肯定地衝她點了下頭後,復又皺起了眉,“那你在城裏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到這兒來了?”

    這事可真算一言難盡了。當着屋中還有個外人的面,沈煙寒自然不會給蔡希珠說實話,只衝蔡希珠眨了眨眼,調皮道:“不是你往前說的麼,希望我在這裏長住嘛。”

    正說着,蔡大夫走到了二人身邊,掃了蔡希珠一眼。蔡希珠被父親威嚴一看,便不敢再造次,衝沈煙寒吐了下舌頭,縮起脖子退去了一旁。

    蔡裕問沈煙寒:“沈娘子急忙叫老夫前來,可是病患有恙?”

    “蔡公。”沈煙寒朝蔡裕打了聲招呼,便將秦月淮的症狀說了個大概。

    蔡裕聽畢,眼中一訝。

    他行醫多年,疑難雜症可謂見識過不少,這還是頭一回真遇到個失憶的。而以他從各類醫術中學到的學問看來,這樣失憶的症狀,根本就是無藥可去醫治的。

    “我這便仔細瞧瞧。”

    皺着眉說罷,蔡裕便從沈煙寒讓出的地方往屋子裏走了進去。

    而秦月淮迅速地打量過蔡裕和蔡希珠後,便又垂下了眼皮,擡起雙手揉起了額頭兩側的太陽穴。

    蔡裕徑直走上前來,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出脈枕放在膝上後,衝着秦月淮從容不迫地開了口:“還請閣下伸手過來,老夫替您診診脈。”

    秦月淮這才放下揉額的手,緩緩擡起眸,同時將一隻手朝蔡裕遞了過去。

    蔡裕本就看着秦月淮的臉,秦月淮這一擡眸,四目相對,蔡裕眼中的情緒即刻發生了變化。

    這雙幾分熟悉的眼……

    見這個大夫看着他的臉眼露異常,秦月淮清咳一聲道:“有勞了。”

    蔡裕若無其事地點了下頭,隨後便替秦月淮望聞問切了起來,末了說道:“恕老夫才疏學淺,郎君這失憶之症,目前尚且沒有什麼有效的法子能用在它上頭。但坊間曾有過記載,便有人後續逐步恢復記憶的,只不過恢復的週期說不準。”

    沈煙寒忙問:“也就是說,也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蔡裕看向沈煙寒,點了點頭。

    即使華佗在世,想必也有難以醫治的病症,沈煙寒本也對蔡裕能將人即刻醫好沒抱多大希望,聽蔡裕這麼一說,便也就沒多說什麼。

    唯一讓她不安的,便是救了個不知身份的人。

    這時蔡希珠在一旁問道:“皎皎,他是你什麼人?怎麼也跟你來莊子了?”

    什麼人也不是。

    ——心中這麼想,在口中也即將這麼說的時候,沈煙寒突地想起昨日那些人詆譭她親孃的話語,喉嚨中的話就卡了一卡。

    不得不說,自從大金從大周這裏捋了不少皇室與重臣女眷回大金,這世道就變了許多。人們將女子貞潔看得比命還重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行事大忌。

    未免平白無故地被這陌生人影響了自個的清譽,畢竟清水村很小,即使是一件小事也會很快傳遍整個村,沈煙寒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腦中靈光一閃,回蔡希珠道:“我表哥。”

    蔡希珠絲毫未懷疑沈煙寒的說法,笑眯眯道:“怪不得長這般模樣。”

    蔡裕面容平靜地收拾着自己的藥箱,叮囑了沈煙寒一句晚上他再來替人換藥。

    晚些時候,待嘰嘰喳喳的蔡希珠走了後,秦月淮問進門來的沈煙寒:“我真是你表哥?”

    沈煙寒看着秦月淮烏黑明亮的雙眼,果決答他:“不是。”

    秦月淮靜靜看着沈煙寒,聽她實話說:“你我萍水相逢,我是恰巧救了你,但我又不知你身份,沒法子送你回去,你留在我這裏居住,我總要找合適的理由吧。”

    秦月淮沒說什麼。既然對方沒趁他“失憶”誆騙他,他不妨再觀察觀察此人,以及那位大夫。

    沈煙寒將一把桂花枝插到花瓶中,放在靠窗的高几上,想了想,又回頭看着秦月淮,表情嚴厲道:“你不是我什麼人,但你可記住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