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鄭玉婷擔憂地伸手,“你沒事罷?”
鄭玉婷或許不知,梁一飛一晚上神思恍惚,沒有任何頭緒,卻是被她的“親迎禮”一提醒,本沉落至谷底的心思恍然一動。
沈煙寒壓根兒就沒行親迎禮!
她那什麼與秦七郎的婚事,根本就不算成!
梁一飛從鄭玉婷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涼涼看她,一字一字道:“別等我,不值得。”
說罷,他大步朝府外行去。
鄭玉婷站在亭中,看着他決絕的背影,眼中水光涌現。
*
梁一飛到秦府時,秦檜的宴席正盛。
聽人通報他到來,秦檜看一眼與王季正在談話的王瓊,廣袖一揚,朝通傳之人點了點頭。
須臾,梁一飛現身在衆人眼前。
梁三郎身姿挺拔,步履矯健,昂首闊步,意氣風發。甫一出現,不無意外地,就成了滿場焦點。
參與這宴會的,除了王季,便只有秦檜、王瓊、二人的兒子秦嬉、以及幾個王家的幾個小輩,並無外人。
有些已看出他與秦檜容貌上五六分相似的人,不由自主都想到了一個最近流傳在王家與秦家之間的流言,不由就愈加關注着梁一飛。
見梁一飛如今能這樣大喇喇高調出現在秦府,王瓊的眸色變得冷厲,臉色也往下沉,探究中夾着責備的眼神地看向秦檜。
秦檜久經官場,眼睛本是嫌少露出情緒,此刻卻因梁一飛的到來,爬上了明顯的欣喜。
他目光炯炯,看着走近他跟前來的親生血脈,渾然沒有在意王瓊及秦嬉投向他的目光。
行到秦檜跟前,梁一飛語氣平靜地拱手,“秦相公有禮!”
秦檜點了點頭,“既然來了,便入座罷。”
他的語氣並不如何熱情,但也不嚴厲,說話的態度平常得,就好似梁一飛是他這府中他熟悉不已的一個人。
秦檜這樣對待梁一飛的態度一出,幾個人的臉色都有變化。
王季摸了摸鼻尖下的八字鬍,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自己的結拜妹子王瓊一眼;而王瓊正與秦嬉對視着,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幾分不安;王家的幾位小輩,看看梁一飛又看看秦嬉,不敢露出太多情緒。
梁一飛再拱手,聲音放低,語氣卻極:“可否請相公移步廳外片刻?”
梁一飛再是他的兒子,可此時此刻並未認祖歸宗,對於秦家而言,也只是一個客人。進門來後,二話不說就要他放下滿堂人離去,說秦檜沒什麼意外,也是不可能的。
可他一轉眼,就看到了梁一飛腰間那枚明晃晃的玉珏。
是他秦家的傳家之玉。
秦檜眸光微動,又去看梁一飛的眼睛,梁一飛對上他的視線後,垂了眸,伸手碰了碰那玉珏,又再度看向他。
四目相對,梁一飛勾脣一笑。
秦檜撐着桌案起了身,朝王季道:“我稍後便回,義兄還請喝盡興!”
王季摸着鬍鬚笑回:“秦相公請便。”
*
秦檜與梁一飛出了宴廳後,絲竹管絃之聲不絕,宴會繼續。
王瓊強顏歡笑地朝王季敬酒:“阿兄請。”
王季身子側傾,朝王瓊近處湊了些,眼睛看着廳外方向道:“妹子,不是我說你,好端端的,你做甚要允他用那人?他手中真就沒人用了麼?咱們王家那麼多人才,這不都等着呢。”
王瓊深呼一口氣。
近段時日以來,秦檜是愈發自作主張,先前準備啓用梁一飛之時,尚且與她商討過,得了她同意纔去的梁家。可後來幾次,秦檜是下值就去梁家,她也不知他與梁家人說了些甚。
此刻被王季這麼一提醒,王瓊心中對當初答應秦檜啓用梁一飛的事不免有幾分後悔。
她嘆出氣,爲難道:“阿兄,你的意思我又如何不懂?可……事到如今,我也無法,他如今身居高位,我只有聽他說了算啊。”
王季反駁道:“他再位高權重,也不能忘本不是。”
這是在說他秦檜是仰仗她王家起家。
這話一針見血,說到了王瓊心坎裏。
王瓊表面沒說什麼,含糊着話題,又敬了王季幾杯酒,心中卻是憤懣不平。
一個私生子罷了,還妄想取代他兒子的地位不成?
呵。
怎麼可能?
*
秦府另一處,梁一飛跟着秦檜走到一處書房。
秦檜問:“是有事與我說?”
梁一飛一把扯下腰上的玉珏,雙手舉高的同時,雙膝跪地,擲地有聲道:“我有一畢生心願,望您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