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退婚後,撿來的狀元郎成日裝柔弱 >第187章 真真假假
    趙元康任臨安府府尹,還是剛過繼至趙猷名下那時的事了。

    彼時唯一的皇太子早夭後,趙猷後宮雖有嬪妃無數,卻再未有一兒半女出生,自古皇帝的繼承人就舉足輕重,朝臣不住進諫下,趙猷終於接受只能過繼宗室子的現實。

    幾輪篩選,趙猷最終選擇了兩名男童,取名“趙元康”、“趙元永”,意爲國泰民康,永以爲續。爲表重視,同時還賜趙元康臨安府府尹爲職,賜趙元永揚州府府尹爲職。

    然而,彼時兩個皇子都不到十歲,加之揚州府還在百里之外,說是養在大內的他們擔任一府府尹,實際上衆所周知,都不過是擔着一個虛名罷了,兩處府衙的管理,實際皆由下屬的少府尹負責。

    時年更替,如今兩個皇子皆已成人又行了冠禮,照理都是該要上馬赴任的,但趙元永至今沒得到吏部出的赴任通知,他這頭上頂的“揚州府府尹”,也就依舊是個頭銜而已。

    不知是否因這麼個關係,時至今日,那大皇子趙元康也沒去臨安府府衙辦公。

    但趙元康同趙元永的情況又不同。

    趙元康雖不辦公,但人卻在臨安府城中生活,而臨安府府衙沒有少府尹,實際管理者是通判趙思。

    一個通判,六品官罷了,真要管這都城內京官的百家事,尤其是高官顯爵家中的,顯然份量不夠。故而,許多臨安府府衙的要事,趙思暗地裏皆會上奏到趙元康處。

    但也只是暗地裏罷了。

    明面上,府衙一應事務還是趙思在簽署。

    任誰都知道背後實際是大皇子說了算,但誰也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如此,今日孟長卿這一參,給人的感覺便微妙了——

    到底,他這參的,是不是那趙元康?

    如果是,他這個在衆人心中一向混喫等喝形象的御使,往前從不務正業,今日,這吹的,又是哪個向的風?

    誰都知道如今皇太子人選還沒定論,儘管人人表面上都惟高宗馬首是瞻,但自兩個皇子行冠禮以後,皇長子又沒被立爲皇太子,私底下已經有臣工議論紛紜了。

    他孟長卿,這是要進來摻合一腳立儲之事不成?

    對於當事人趙元康來說,突然遭此彈劾,雖孟長卿僅僅說了一句話開了個頭而已,都已經足夠他提心吊膽了。

    他不由偷偷去看上首帝王趙猷的臉色。

    皇太子位置懸而未決,他作爲本該入選的長子,參不透這帝王之心到底向何。

    見慣了這朝中風雲,趙猷眼中的驚訝轉瞬即逝,尚未等旁人發現便已經被他盡數斂起。

    他不動聲色,只是看着孟長卿,以公事公辦的語氣問了句:“孟御使參的,具體是什麼?”

    孟長卿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臣有一友人於三個月前家中失竊,當時便去臨安府衙報了案,可時至今日尚未得到任何結論。半個月前,在街上又被盜了一回,這回去臨安府衙報案,府衙連案都不立了,推脫說是人手不夠,還讓我那友人亡羊補牢,回頭加強自家防範。”

    “維護臨安府的安全本就是府衙本職,這出了事,不止不追盜賊,如今倒是根本沒人去管了。可見這府衙平素就不作爲,視百姓的訴求爲無物慣了。”

    “故而,今日我要參其一個瀆職之罪。”

    他說得一本正經,卻聽得旁人不由咋舌。

    也沒說出這參的對象具體是誰不說,還將盜竊案這樣的細碎小事放在百官早朝這麼重要的場合來講。

    這年頭,去年雪災、今年洪災,城內涌來的流民數不勝數,窮則生貪,城中盜竊案頻發早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有人便好奇了:“孟御史那友人丟的,是何等貴重之物?”竟讓他上升到了彈劾的地步。

    孟長卿言簡意賅:“首飾、荷包。”

    他這一答,更是答得旁人猛吸一口氣:都是女子用的,還是沒甚價值的用品。

    齊國公孟繼白斜眼覷了自己的四兒子一眼。

    他倒是豁得出去,不怕將他自個那本就不多的聲譽徹底毀完。

    不過想必經他這麼一遭當衆胡鬧,至少在私事上,暮家結親的意願該就沒那般強烈了罷。

    忽聞這話,暮倫果真驚瞪了眼。

    自表姐王瓊建議暮家可以和孟家結親後,他對這個表侄孟四郎的私生活便自然更關注了些。聽聞他是有沾花惹草的毛病,可再是聽聞,也不如如今這一見。

    暮倫心中打鼓,誠然兩家結親目的不在兒女私情,可他也只有一個女兒而已,當真要她嫁與孟四郎這樣的郎君,他這樣不顧顏面的作風……

    似乎都能遙想到因這麼個姑爺,女兒受委屈、他被夫人數落、被旁人議論的“好”日子,暮倫抿緊了脣,暗中衡量這場八字還沒一撇的親事的得失。

    誰也沒料到是這麼個走向,衆臣工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接孟長卿這話了,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於一派死寂中,齊國公低聲斥了聲:“胡鬧!”

    聲音雖被壓低,卻又因父子兩人之間間隔着一段距離,這音量傳了半個殿,前幾排的臣工都聽得清清楚楚,也都明白這是父親在訓重要場合依舊如此不正經的兒子。

    可孟長卿不以爲恥,反而隔山喊話:“怎是胡鬧?我擺的事實罷了。你是不知那東西對人家多麼要緊,一丟還丟倆,換我我也心疼。”

    越說越離譜,齊國公橫眉,氣得就差把朝芴扔到孟長卿臉上去:“還不閉嘴!”

    被齊國公這一壓制,孟長卿一臉不服氣,越挫越勇般,朝上首舉朝芴道:“因府衙失職,百姓對朝廷紛紛議論,臣作爲御使職責所在,斷不敢知而不報、欺上瞞下。”

    說得上綱上線,若不是方纔那荷包之言在先,還真像那麼回事。

    衆人只覺一言難盡。

    而上首坐着的趙猷旁觀了半晌,終於開了口:“孟御使說百姓對朝廷紛紛議論,都如何議論的?”

    孟長卿答道:“說:盜賊猖狂、無法無天,日子本就過得艱難,如今還遇碩鼠食黍,實在令人寒心。”

    他說的明明是偷盜,但聽到一些臣工耳裏,卻別有一番意思。

    “碩鼠食黍”這典故出於《詩經》,諷刺國君重斂,蠶食於民,貪婪畏人,若大鼠於世。

    孟長卿這話,難說沒有這麼個暗諷在。

    畢竟雪災、洪災死傷無數,百姓的日子確實過的艱難。而近日爲了給從大金回來的太后修建慈寧宮,朝廷還不乏勞弊百姓。加之與大金簽訂議和協議後,朝廷還需得朝大金繳納財物,對內的稅收是一徵再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