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寒不止沒激將成功,事情沒按預想的——秦月淮悶悶喫下她嘲諷他一切行爲皆帶有目的的悶虧,如此她就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更與秦月淮分個涇渭分明——這樣發展,最終還羊入虎口。
鑽進窗縫來的冷風寒涼,敵不過郎君心中的熱情,也沒吹乾他額上的熱滴。
距離沈煙寒上次醉酒已有段時間,加之這個郎君向來來者不善,沈煙寒咬着下脣,着實艱辛。
秦月淮見她蹙着黛眉,心疼她,卻又不能半途而廢,給了個乾脆。
沈煙寒鼻尖一皺,隨後即刻怒聲:“你、你、你故意欺負我!”
秦月淮眉目染笑,溫溫柔柔地看着她,迴應她的話:“我若猶豫不決,你只會更辛苦。”
沈煙寒明明都已經默許了郎君的行爲,此刻卻嘴上不饒人:“你騙人!你本性就這樣,根本不柔弱,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往前對我都是裝的!”
秦月淮目中愛憐,親了親她的鼻尖,而後深深看着她。
他與她闊別良久,時至今日沒有一日他心中是安定的,只在此刻,沈煙寒意識清醒,她與他親密無間,她給他的迴應是實實在在的,他才覺得空白的心腔被有些東西填滿。
秦月淮深情呢喃:“皎皎。”
她等着他,可這個郎君卻一副慢悠悠,只顧着看着她,甚至不分場合,大有要與她交談下去的架勢。
沈娘子惱羞成怒,猛掐他胳膊:“我後悔了,我不要與你交易!你一個小小翰林學士,什麼實權也沒有,再說得天花亂墜,也都是些假話,你在給我畫餅充飢!”
她忽然退縮,秦月淮不由一愣。
她一生氣就怨他,他早習慣了,可兩人已然如此,她這時忽然生氣又是爲何?
秦月淮一把摁着她不讓她跑,同時思考緣由,稍頓後,他終於有所覺悟。
秦七郎看着小娘子盛怒的嬌臉,眼中笑意更濃:急躁的脾氣當真絲毫沒變。
沈煙寒還在掐他,口中還在絮絮叨叨,卻被他猝不及防一下一聲變了調子。
自此,主動權便牢牢掌握在郎君手中。
往前他有如何剋制隱忍,如今以真面目示她,他便表現得有多麼賣力。
坐榻簡陋,沈煙寒提要求:“去臥室。”
秦月淮應了聲好,端着她就往外走。
沈煙寒一慌:“你幹什麼?”
秦月淮答非所問:“沒人。”
沈煙寒仰臉瞪他:“這是有人沒人的事?”
秦月淮壞心眼地:“不是麼?那是什麼?你說的去臥室。”
哪有這樣去的?他這簡直是放開了本性,沈煙寒罵他:“不要臉!”
秦月淮笑一聲,腳步繼續往前。
院中風雪不住,門一開,沈煙寒被凍得一個瑟縮。腦中靈光一閃,她禮尚往來,就此機會朝人故意使壞。
郎君“嘶”一聲,劍眉一蹙,再邁不動步子。
被他壓制半晌,這下終於扳回一城,沈煙寒得意地笑出聲。
秦月淮再睜眼,便見她看他的眸光璀璨明亮,一臉數不盡的狡黠。
無比生動,更無比惹人心動。
秦月淮不由垂首吻住她。
四更過,沈煙寒再沒絲毫力氣逞強。
往前他就是一份刺激的豆腐腦,如今沒了那種裝模作樣的遮遮掩掩,她才體會到了,真實的秦七郎如何麻辣鮮香。
味是美的,但一旦放開了味道,很是讓人喫不消。
“七郎……”
“七郎……”
被他要求數次,只在這時,沈煙寒才終於如他所願,以此喊他。
秦月淮一滯,“怎麼了?可是背還硌?”
沈煙寒好不容易說軟話:“我明日辰時還要去見苑姐姐,我跟她說好了的。你好了罷……”
秦月淮想起她昨夜回臨安府時的一臉破碎樣,又見過她寫信給母舅們問布料供應,知她生意上不順暢,見陸苑對她而言該是很重要,雖意猶未盡,卻也勉強應了。
一盞茶後,沈煙寒懨懨窩在他懷中,連頭髮絲都透着疲憊。
秦月淮吻了吻她的發頂,對她說:“你搬過來住,可好?”
沈煙寒一下睜眼,仰臉看他:“你什麼意思?要圈養我不成?”
沒想到她的腦子會這樣想,秦月淮意外又無奈:“我怎可能想圈養你?”
沈煙寒盯着他,聲啞卻堅定:“你若不是這意思,爲什麼要我搬進來?我不是來給你當外室的!”
兩人折騰出的旖旎味道還在,旖旎的氛圍卻被沈煙寒這句話一下拍散。
秦月淮看她眼中的迷濛已不在,不可置信地:“外室?你以爲我要你做我的外室?”
沈煙寒不答反問:“齊學士娶妻了嗎?我沈煙寒嫁人了嗎?我嫁你了嗎?既然沒有,我住這兒來,不就是你的外室?”
她話落,秦月淮一下僵住了神色。
她說得也沒錯。
世間風氣沒開放到婚前男女同住,那些沒行禮住在郎君院中的,不是妾室,便是外室。
他如今身份如此,讓人見她頻繁出入他的宅邸,並不是件簡單事。
沈煙寒看他頓住,便知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她身子太過疲乏,原本想着就此睡下明早再走的,可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改主意了。
她從他懷中退出來,勉強支起身子,去找他不知道扔至哪裏的她的衣裳。
秦月淮看着她身上各處分明有他弄出的痕跡,可她一副着急離開他的模樣,嗓子裏盡是苦澀。
沉默半晌,他摟住沈煙寒的腰身,說:“是我思慮不周。”
沈煙寒轉臉看他,聽他說:“我以爲這是你娘給你置辦的宅子,你會願意住進來,沒想讓你爲難。”
他願意平心靜氣地談話,沈煙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看着他靜了一會,誠實回他:“在賣出去那一刻,我就已經放下了。”
秦月淮:“你這樣處理她的遺物,不會覺得是違背了她的意願麼?”
他的眼中有一抹黯淡,沈煙寒敏銳地捕捉到。再看他腕上從不離身的紅繩結,熟悉他身世如她,稍一思考便知,秦七郎這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