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相片……好像……竟然能照得這麼清楚，彩照我也見過，可沒有這麼好看。”
“能一樣嗎，這是高科技，這樣的相館，全國也只此一家了，你們再瞧瞧這皮膚，白裏透紅，像真人似的，還有這衣服的印花，這麼細的花色都能照得出來，你們再仔細瞧瞧，這應該是在什剎海那裏照的，瞧瞧這景色多清晰。”
“哎，清晰是清晰，可是咱們也照不起呀，一張彩照20塊錢，都能買100斤米了。”
“今天開業，打八折呢，能省4塊錢，要不，咱們三個拼一張？”
三個青年女子圍在人羣中討論着，一看門口放着一張紅紙黑字寫着“開業當天，一律八折優惠。”於是三人商量要不要一起分擔點拍張三人照。
就是打了八折，每人也得出五塊三毛三，這可不少。
“還是太貴了。”最後三人滿臉惋惜地退出了人羣。
這個時候，人羣中出現了一個穿着綠軍裝紅領章的軍人，軍人四十多歲，懷裏抱着一個三歲的小男孩，身邊是一個三十多歲穿着樸素的婦女。
婦女是從鄉下過來探望部裏的丈夫的，還帶着孩子。
一家三口人今天經過這裏，見到這個寫着“友誼彩色照相館”就過來瞧瞧，想看看能否照一張帶回去。
丈夫所在的部隊不久就要揮師南下，說不定……這是最後一張全家福。
孩子他媽說道：“孩子他爹，要不咱們照張相吧？”孩子他媽望着愛人說道。
“算了，十六塊錢呢，咱們照張黑白的吧。”男人一瞧十六塊錢，想着自己就要南下，能省一點是一點。
“照吧，難得一家人過來，留張彩照也好，貴就貴點，瞧瞧這彩照照得多清晰，跟真的似的。”
男子想到自己即將南下，生死末卜，看見自己三歲的兒子，男人咬着牙應道：“行吧。”說完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三位裏面請，這裏面的幾張背影圖，你們自己挑。”貢成業聽到兩位抱着小孩走進來說要照相，客氣地指着一邊的背影圖說道。
對方選了一張天安門，簡單收拾了一下，貢成業拿着照相開始對焦，“兩位再靠攏一些，小傢伙再抱高一些，對……對，就這樣別動。”貢成業單眼對焦指導了對方一番，覺得不錯之後，喊道：“大家跟我說茄子。”
兩位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話，拍個照又不是下廚，喊茄子幹嗎？
不過人家是攝影師，兩位也只好照辦。
“茄子—”
咔。
貢成業按下快門。
“行了，明天中午過來拿照片。”貢成業說道。
“這麼快。”男子驚呼。
此時李文凱走了過來跟貢成業說道：“這三位的費用免了，再幫忙多照三張，那三張背影圖都用上。”
“這……”貢成業不知道李文凱爲什麼會免費，這可是開業的第一個客戶，免費，不吉利吧？
“聽我的，呆會再跟你說。”李文凱拍拍貢成業的肩膀說道。
剛纔他們的對話剛好被李文凱聽到。
“這怎麼可以，同志，不行不行，不能要老百姓的一針一線。”男子一聽李文凱要爲自己一家免費，堅決不幹。
“沒事，今天開業第一個客戶免費。”李文凱也對貢成業堅決地說道。
對方跟自己愛人說道：“小花，趕緊付錢。”
對方堅決要給錢，可李文凱堅決不用，最後見到李文凱說是第一個客戶免費也就沒再說什麼，感激地走了。
也許這一張相片是他們一家三口最後的全家福，多洗幾張出來，給家人留個紀念。
李文凱把剛纔聽到的事情跟貢成業說了，貢成業這才知道，於是當天晚上就第一個洗了出來。
“凱哥，20塊錢照一次兩張相片，是不是太便宜了？我聽說南邊某個省有個放大機能洗彩照，25塊錢洗一張呢，你看咱們才20塊，虧大了。”貢成業剛給今天第5個人拍完了照片，把單子遞給對方後，看見沒人於是小聲跟一邊的李文凱說道。
便宜？
是，在這裏是便宜，可是，這些相紙、顯影液、定影液等等都是從現代那些網上批發採購的，便宜得很，一張相紙也就三毛錢這樣，顯影液、定影液可能重複使用。
就是在現代洗一張相片也就是1-1.5塊錢，20塊錢兩張，在79年……“不便宜了，就這麼定吧。”李文凱說道。
“行，反正相紙沒了，凱哥你有渠道從香江進，便宜就便宜吧，薄利多銷。”見到李文凱這個“投資商”沒有意見自己也沒有再說什麼。
“賺點就行，不能當資本家，鑽到錢眼裏了。”20塊我還覺得貴呢，要不是害怕同行們有意見說我壟斷，1塊錢我都不怕。
相館外面貼着彩色相片，各種尺寸的相片價格都張貼出來，
5寸的20元照一次，送兩張，洗一張5元。
6寸的21元照一次，送兩張，洗一張5.5元。
7寸的22元照一次，送兩張，洗一張6元。
由於是燕京第一家能夠洗彩色相片的相館，價格也特別便宜，到了中午，已經有16單生意。
“這個相機還是不夠好，我已經從那邊購賣了一臺單板膠捲相機，過幾天就到。”李文凱看見貢成業用傻瓜相機給人拍照，想着自己應該搞一臺膠捲單板相機過來。
單正豪他們大院子弟也準備回去了，特別是單正燕，嚷嚷着要回去。
“行了，誰不知道你想回去讓人看，人難看，就是照片照得再好也改不了你那醜樣，德性。”單正豪看着自己的妹妹說道。
“我也該回修理廠了。”李文凱看見相館走上正軌，把這裏交給貢成業照看，自己也應該回去了。
本職工作不能丟。
軋鋼廠的黃弘業、馬良山他們也走了。
之前沒能拍照的，每人免費照了一張這纔回去。
“把錢收好，晚上派個人跟你看店……。”李文凱說道。
現在治安又不太好，城內有大量返城找不到工作的知青，不賊偷就怕賊惦記，現在相館的生意這麼好，沒有人惦記上是不可能的。
“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貢成業說道。
今天到現在爲止都有一百多塊進賬，貢成業對自己的將來很有信心，於是說小偷，哼，只要他們敢來。
“晚上小心點，萬一，他們要東西就給他們，不要跟他們拼，都是身外之物，沒必要把命給搭上了。”
“行了行了，婆婆媽媽的，怎麼像我媽似的。”貢成業擺擺手。
李文凱知道對方跟自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這些設備在貢成業眼裏，比自己生命還寶貴，到時候就是拼了命也要保住。
李文凱從相館出來，騎着單車直徑到單位車牀車間把相片還給芮清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