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寵”妃 >藏簪
    藏簪

    要人說,奪了畫不就完了,偏偏孫朝思的性子尖刻,得了機會就不給別人好臉色瞧。

    這也是她性格使然,輕易更改不了。

    阮湘怡步子往前邁了邁,像是想將畫拿回來,卻又懼於孫朝思往日的淫威頗是猶豫。

    雲露私底下握了握她的手,先行作訝然狀笑道。

    “孫姐姐的長相大方出衆,這樣小家子氣的顏色可襯不起來。

    依姐姐的品位,不該有這樣的選擇纔對……”

    話裏又誇又貶,讓人笑不了氣不得。

    孫朝思一下被戳了痛腳,原想發火,但更因此認定了對方是想拐彎抹角的讓自己把畫還回去,就暫熄了火氣,輕瞥她一眼:“我的品位,不需要你來評價。”

    捧着畫,往上妝的宮女那邊去了。

    阮湘怡沒拿回畫,瞧模樣很是懊惱,氣得鼓起嘴,像個小青蛙。

    “得了,咱們也快選吧。”

    雲露全沒將方纔的插曲當回事,與阮湘怡眨了眨眼,“你以爲我剛剛是說假的?

    你往後瞧好就是了。”

    阮湘怡這纔開了笑靨:“就是,我只看着她能扮出個什麼樣兒。”

    雖不如何相信,但也在爲雲露鼓勁兒。

    十分捧場。

    雲露原先確實是想選那一幅,但被孫朝思一鬧,便改換了思路。

    形象鮮明能讓人記住,但形象多變,能讓人記得更長久一些。

    只是這個朝代服飾多是素清淡雅,她的選擇,難說皇帝會不會接受。

    但她私心裏揣度皇帝的性格,還是能出彩的成分佔大比例,不賭一把不知禍福,她骨子裏可不止是外公教導的柔韌細緻,還有父親遺傳的大膽豪氣。

    將選中的丹青交給宮女,只見對方婉婉一禮,捧過卷軸。

    “奴婢和樂,願爲雲小主點妝。”

    ******

    “雲露,這邊。”

    阮湘怡做了口型,悄聲向掉隊的雲露招了招手。

    雲露衝她點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阮湘怡身穿淺黃魚子纈紋翠裙,逐至白色的水綠上襦,一條鵝黃披帛,瞧那模樣便是小家碧玉,卻將優點都體現了出來,很是純真可人。

    她繞於手臂間的薄紗羅輕褶,橘綠交接,似清漾的水裏遊着一尾小黃魚,輕曳着尾巴。

    雲露搭上她的小臂,被帶動着往前走,間歇微微喘了幾口氣。

    “我看你早早穿戴好了,怎麼反而來得遲了?”

    “在等幾樣旁人不要的東西。”

    她貼耳去輕聲回答。

    若單單隻用畫作裏侍女身上的飾物,裙子還是素了點,稍稍拼湊,想來也不算違規。

    有些侍御宮裏頭有人,早就留了好東西給她們。

    她則是要等大家都選好了才能從餘下的東西里挑,免得那一樣是歸在別人挑中的畫作裏頭,會起爭執。

    阮湘怡恍然大悟,笑說:“就說你很聰明,我還真沒想過。”

    “你這樣就很好了,過猶不及,再多添繁飾反而不美。”

    “嗯,我也覺得。”

    她輕快地應了一句,卻猝然被後頭大力的衝擊撞得往前一撲,腦袋正磕在前面孫朝思的背後。

    孫朝思轉過身,對她怒目而視。

    “禮儀嬤嬤沒教過你規矩?

    怎麼走得路!”

    阮湘怡又是委屈又是惱悶,回首一看,撞了自己的人竟是孫朝思的跟班姚芳蕊。

    她許是要追到孫朝思身邊去,走得急切了些,才滑了腳。

    難得她這一回沒撇清關係,而是歉意的對阮湘怡笑笑,接着走到孫朝思旁邊,解釋道:“是我不小心撞到她了,你別生氣。”

    “哼。”

    孫朝思也知道在外人面前給“自己人”臉面,沒再多說,丟了個白眼就回身跟上了隊伍。

    雲露看着對方的背影道:“她這回倒是好性兒。”

    “本就不是咱們的錯。

    她的跟班奴才做錯了事,難不成還有臉給咱們難堪?”

    阮湘怡嘟囔了幾句,拉着雲露也跟了上去。

    ******

    春到四月梨花開。

    按古代的日子算,便早已過了這季節。

    但是皇宮裏宮人植花的本事極好,不當是梨花開的最繁盛的時候,梨園裏依舊繁茂如盛春。

    梨花簇簇,口吐紅纓,白瓣皎潔,風浪一過,彷彿千萬的雪花徐徐飄灑。

    人在其中猶如置身仙境,底下踩的不是梨花,而是攘攘的祥雲。

    內侍手掌名冊,唱報:“姚芳蕊,擇第1拾肆張仕女丹青。”

    一襲粉衣如芳蕊的姚芳蕊人如其名,自鋪設的織錦繡花紅毯上翩然而至。

    身側跟着的宮人眉心微低,站定後一解繫繩,展開卷軸。

    畫中同是粉衣的仕女,手拈桃花,嫣然一笑。

    “呵呵。”

    柔弱地笑聲輕輕地傳來,憐妃啓口時直讓人渾身一陣酥麻,“姚妹妹端的是好模樣,少女俏麗嫣然的姿態仿得了八分足,恰應了‘美人如畫’這一題。”

    姚芳蕊笑弧拉得更長。

    玉階下的阮湘怡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和雲露咬耳朵:“想來這就是宮裏盛傳的憐妃娘娘。

    據說她生得一雙尖翹翹地凌波小腳,跳舞時好似扶風飛去,有仙子之姿。

    聖上則說她啼泣時‘一枝梨花春帶雨’,最堪憐。

    便得了這個稱號。”

    雲露垂眸一笑,只是道:“是麼。”

    “她原本不過是司禮監掌印曲公公宮外親弟弟的女兒,曲公公於先帝在時可堪作御前第一人,聖上繼位後也頗多倚重。

    她雖出身不如何,卻認了內閣首輔楊大人作乾爹,否則如何能得登妃位。”

    “既是改了身份,她必定不喜歡別人提。

    你切莫四處說。”

    雲露見她說得來勁,不免衝她搖了搖頭,笑提醒道。

    “這我知道。”

    底下喁喁私語,上面的“選美大賽”也沒停。

    憐妃一句話說完,就有錦昭容揚手作悶熱狀扇了扇,她膚白如玉,陽光下曬出淺淺的粉色,襯以黛翠的眉目,嫣色的紅脣,真真是有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綺麗面容。

    讓人見時如着眼似錦繁花,絢麗多姿。

    錦之一字,再襯不過。

    “不知姚侍御是在哪片荒漠裏曬出來的膚色,瞧着便覺得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