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寧大人爲人通達幹練,處世圓滑,想必寧小主也繼承了她父親的優點。”
畫面中她噙笑看不遠處二人爭蝶,趣味盎然。
皇帝點頭贊同:“確實。”
從她穿上那身喻意黑牡丹的華裳,作出肯與人爭鋒的姿態給他瞧,他就知道她是個聰明人。
又閒聊着點過幾人,李明勝忽而提道:“皇上,那花侍御……”
檐角陰影的遮蔽下,皇帝的眸光幽暗深邃,須臾,他率性道:“既然老師捨得,朕沒有不收的道理。”
李明勝手握嘴邊一咳。
皇上,您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是……”鏡頭一轉,皇帝忽而看見長長花石道上的紅衣少女,她低頭踩着在那些歷史積澱的圖案上,風吹的裙角翩飛卻不去管它,只是隨性壓了壓髮絲,又頗得趣味地一一瞧來。
不時用腳尖輕輕描繪一番,銘記在心。
畫面是安靜的,但許是衣裳的顏色,又許是柔波飛動的髮絲,讓皇帝覺得她有一種古韻盎然的靈動之美,竟比少女起舞時還要引人注目。
“這,奴才不知皇上您看的是哪一位。”
沒有“千里眼”的李明勝無可奈何地道出困窘。
但皇帝好像在一剎那記了起來,點了點頭道:“朕想起來了。”
雖然不記得名字,但是對這個侍御他尚且留有印象。
在宴席上嬌憨促狹的回嘴,以及梨園裏一身紅藍亮麗的裝扮。
他印象裏彷彿曾讓李明勝記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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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裏百花爭豔,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沈香蘿笛子吹得好聽,奈何蝴蝶不識趣兒,只往花香叢裏飛。
過路的侍御們你推我搡,指指點點脆朗的笑聲不住流瀉,不過很快她們就發現,她們雖常被人說“人比花嬌”,真要引蝶,卻差花遠矣。
雲露見薔薇花叢那兒圍了幾個侍御,只裝作採花,眼卻隨蝶動,襯得那蝴蝶楚楚可憐,扇着翅膀,一會兒升一會兒降,沒個落腳處。
還有人假清高,不屑與她們爭。
自行攤了帕子,坐在花叢外的冷石堆上,姿態忸怩端持着,手裏握了一方手鏡照妝面,但一瞧她眼睛落處,便知她是從鏡中窺那蝴蝶動向呢。
她此時恢復了初時見的模樣,對引蝶的事好像並不在意,見衆人引蝶的姿態萬千,也隻手臂靠着涼亭的護欄,閒適輕鬆,流蘇搖搖,笑人千奇百怪。
真真是後宮第一風流閒人。
花寄靈貪玩,也早早撲去花叢邊了。
雲露忽而見一隻紫蝶扇翅,日光燦燦,她揚手遮了遮,復笑提裙追去兩步。
“哎呦。”
冷不丁撞到一人身上,撞也罷了,偏生那人生得高,雲露髻上的髮釵流蘇掛到了她羅紗衣上。
好容易解了出來,擡眼一看,是複選時那位身姿豐腴的侍御。
她雖打扮得慘不忍睹,想來還是因爲有趣可樂,被當今選中了。
“對不住。”
雲露很快道了歉。
那人心寬體胖,人也豁達,揮揮手隨口道:“沒事兒,是我的關係。”
等雲露又跑出去一小段兒,回頭再看那位侍御,不免撲哧一笑。
只見她毫不忸怩,身穿胭脂底薔薇花繡大袖衫,挽着鵝黃披帛,依舊是紅白分明的酒暈妝,大庭廣衆之下翩翩起舞,只是不夠輕靈,手一伸,人一旋,花枝招展,時不時就會掃到碰到別的侍御。
看來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這麼一耽擱,蝴蝶也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雲露四處瞧了瞧,不見影子。
再一低頭,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就走到了花石子路上。
這路用石子砌嵌着不少飛禽、花卉和典故的圖案,她受外公影響,對這些充滿古韻的東西很有些興趣,不免多看了看。
春風徐徐,拂面兒微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意猶未盡的收回了目光,回了那熱鬧處。
涼亭裏,花寄靈已經笑盈盈地把玩着一隻紫蝶和她招手了,但見她身上還落着幾片未撣的花瓣,雲露不禁提絹兒掩笑。
這妮子是在花裏頭滾過一遭,才招了蝶不成。
再往旁邊瞧,沈香蘿不必說,就連孫朝思手裏都捏着一隻赤蝶,目朝下看,得意洋洋地衝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