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湘怡忍笑:“得啦,我早知你不是個木訥古板的。
只是這話你往後休得胡說,咱們就算了,傳到皇上耳朵裏,懂事知禮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雲露很是受教得點點頭。
在家時也沒覺得富裕的生活環境如何好,但在作爲宮女扶疏吃了一番苦頭之後,這種讓懶人無比嚮往的腐敗日子,讓她萬分想念。
因此一旦邁入了那道門檻,她不免有些過於放鬆。
還得稍稍約束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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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岫閣離承明宮最近,那兒正殿住的主位是選秀時不曾露過面的瑾妃。
聽說當今聖上唯一的子女——大公主齊嫣,就是由她所生。
雲露按禮數要去拜訪她,就跟初來乍到“拜碼頭”一樣。
她原還擔心對方倚仗身份,會多有刁難,卻沒想到她去時連面都沒見着,直接吃了個閉門羹。
既是不讓見,也不必費心思去見。
她被拒後當即款施一禮,打道回府。
走近雲岫閣,矮茂叢叢的茉莉前,翠枝綠葉的大樹下蹲着三個小太監,互相嬉笑着,又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若不是不時傳來銅板的碰響聲,倒讓人覺得是窮人家的孩子在節儉苦讀呢。
腳尖踢了踢劃出來的泥沙,雲露笑:“在玩什麼?”
其中一個太監擡頭剛要笑答,一見是自家主子,蹲着的膝蓋就磕到了地上,結結巴巴地道:“奴、奴才們在畫圖玩兒。”
其餘兩個全數跪了下去。
他們幾個一跪,倒把劃出來的沙打亂了,難瞧見原形。
“哦?”
雲露低頭依稀辨認出幾個數字,她也不戳穿,只是不緊不慢地道:“原來我讓你們留守昭陽殿,就是讓你們畫圖玩兒的。”
“主子恕罪,都是奴才不省事,主子恕罪。”
宮裏做事,那要學會看人。
悶聲不響地主子,有可能是沉默木訥,也有可能是心思深沉。
張揚易怒的,不消說光景大多不長。
最怕的就是這種冷不冷,熱不熱的主兒了。
這一種通常不好伺候,但卻懂得伺候皇上,登天的機會最大。
“知錯就好。”
雲露淡淡道,“跪到肯說實話了,再進來和我說明白。”
她留下一個背影入屋。
三個太監對看一眼,皆是愁眉苦臉。
好麼,賭/博是違了宮規;欺騙主子,那是犯了忌諱。
眼下,只能希望這位新主子初來乍到不熟悉章程,從輕處置了。
一直跟在雲露身側的良辰滿臉地疑惑,不過是偷懶,爲什麼主子的反應這麼大,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必給烏茜姐姐彙報的這麼仔細。
只說處罰了偷懶的宮人就行。
雲露飲口茶,通通嗓子,慢悠悠地把茶盞擱到木几上,清脆的響磕,讓沉思中不懂得掩飾表情的良辰猛地一抖。
她見狀若有所思,支肘托腮,思忖現在還不是解決這顆小棋子的好時候。
恰心思轉動間,三個小太監已經從外面進來跪在了地上,其中一個搶先開口:“主子息怒,奴才們因思念家裏人,想去封信。
但因沒讀過書,便想幾個人湊湊份子,找個會寫字的宮人代筆。
方纔正互相討論要寫個什麼……”
雲露瞧他那眼珠胡亂轉動的樣子,就曉得這話不盡不實,湊錢是真,爲了什麼就有待商議了。
她再沒它話,只是道:“出去跪着。”
那太監頓時啞了聲。
三人相視一眼,另一個纔要開口,字還沒說一個,才張了嘴,就聽上邊兒輕飄飄地落下話來:“或者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