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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服

    淑妃依在牀邊,手裏拿着繡繃,正一針一線地繡着並蒂蓮,神態溫柔靜謐,於窗外連同日光一起望進去,美好的像一幅畫卷。

    嘉蘭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分好的繡線放在一旁的紅木几上。

    “娘娘,小德子前來回事。”

    許是淑妃今日心情不差,被打斷了最愛做的事,也沒有不高興。

    反而一線牽出後停了手,片刻才記起大宮女指的事是哪件。

    “不必叫進來了,你瞧着給他點賞賜便罷。”

    “是。”

    嘉蘭口裏應下了,神情間卻還有些猶豫,終在淑妃的示意下問,“先前頭娘娘才和皇后娘娘生分了,怎麼這回……”又和皇后聯手散佈了那些消息出去,若是皇后布了局,翻臉在背後捅主子一刀,可不是防不勝防。

    嘉蘭是自小跟着淑妃長大的,本不能進宮,後來皇上賜了恩典,才讓她進來了。

    淑妃曾經覺得她做事細心周到,很得助益,但如今看來,卻過於謹小慎微。

    大概還是和皇后疏遠的事讓她忐忑了。

    畢竟皇后纔是後宮之主。

    “本宮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淑妃柔聲道,“放心,憐妃纔是她的心頭刺,她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主次不分的。”

    最多是給點小難堪罷了。

    這些苦,難道她當年喫得還少?

    如今她不僅能把這苦喫下去,還能笑着和人說甜。

    這便是這座華麗的牢籠,教給她的本事。

    “沒想到這回咱們皇后娘娘運氣好,趕上個小才人把事撞了出來,白白撿了便宜。

    不然可不是白費了苦心。”

    說到這個,嘉蘭也不免多嘴問:“娘娘可擔心,那位雲才人……”

    “雲才人?”

    她一開口,淑妃就知她的意思,低額輕笑,“眼見她成器了,本宮就該惶恐了。

    每年落馬的妃嬪有多少,你自己回去數一數。

    等她爬到正三品的位置纔有和本宮叫陣的資格,否則?

    她什麼也不是。”

    嘉蘭低頭:“是奴婢多慮了。”

    “你往後也該大氣些,若都要多慮,闔宮上下多少人,本宮都要掛心,豈不是要殫精竭慮?”

    藉着機會訓誡了一番最信賴的宮女,她自己倒提起一個人來,“倒是花家的那個……”

    她恍了一下神,沒繼續說話。

    嘉蘭想起花寄靈的面容,也是一個瑟縮,沉默了下來。

    淑妃見她如此,反是溫婉笑道:“算了,念她們念多了堵心,本宮也餓了,傳飯吧。”

    “哎。”

    嘉蘭收起麻團似的情緒應了聲,叫來個小宮女去小廚房傳飯,自替主子將笸籮等物收拾放好,不再多言。

    ******

    雲露別了花寄靈回到雲岫閣,良辰便滿是歡喜的迎上來,一邊兒替她除了幾樣沉重的首飾,一邊兒道:“主子,各宮娘娘們都送來不少賞賜呢,其中尤以皇后娘娘的最是珍貴,那匹薔薇花紋的煙籠紗,後宮裏不知多少主子想求來夏季裁穿,沒成想娘娘這般看重主子。”

    她一改往日慢吞吞地模樣,幾句話說得又好又快,雲露心知,必是她和那邊的人接觸過了。

    這麼說來,皇后倒是有拿了主意想用她的意思。

    “你將它們分別登記造冊。”

    她拿起一樽富貴花開的紅瓷花瓶,又放下,拿定主意道,“記好了再放到庫中去。

    良辰試探地問:“倒不挑一二樣用呢?

    等入了夏,主子們都要做衣裳,恐怕尚服局忙不過來。”

    她心思淺,說話也不懂拐彎兒,即便是個笨的,也要明白她的意思了。

    雲露但笑不語。

    若只是幾樣精貴的物件、布匹,如何能代表皇后的態度,人家既然只是半真半假的露了意思,尚且在猶豫,自己又何必上趕着呢。

    結果沒多久,鍾粹宮伺候的宮女烏茜就專程來了一趟。

    她爲人爽利,卻不像良辰這般心直。

    鋪墊了好些問安的話,才托出一個紫檀錯銀絲八寶盒,金鎖釦着,不知裏頭東西。

    “娘娘說了,不是什麼好物兒,這會子讓奴婢送過來,不過是底下宮人渾忘了這一樣。

    禮單上既有,若是沒了實物,恐怕雲才人心裏不舒坦。”

    “哪裏會。”

    雲露親自接了八寶盒,也笑和她說道,“娘娘們都送了不少禮,我年輕沒見過這些,一時只顧着眼花繚亂。

    倒是讓娘娘又爲我費心了。”

    “是奴婢多慮了。

    娘娘也常說雲才人性子好,瞧着便心裏喜歡呢。”

    烏茜話一說完,特地仔細觀察過對方的神情,見這位雲才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手指不自覺欣喜地摩挲着那盒蓋,心裏有了數。

    後又說了些個好話,才告辭離開。

    雲露啓開盒子,見裏頭那串經人養久了,瑩潤光澤的紅珊瑚手串,不禁一笑。

    雖然選秀時有所鋪墊,但若不是經那一事得罪了憐妃,她沒想過這麼快就要投靠皇后。

    當然,若非那件事,她也入不了皇后的眼。

    後宮如戰場,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盟友。

    即便是相同的利益,也難保會被人犧牲,以獲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況在對方看來,她不過是枚可以輕易拿捏的棋子。

    她將手串戴在皓白的腕上,擡手一觀,纖細的手腕搖着那串珊瑚珠,膚白珠紅,雖顏色相稱,大小卻不貼合,她便將串繩又收束一番。

    然而棋子又如何,最終被犧牲的是誰,獲取利益的又是誰,沒人能夠定論。

    “小福子,你去看看,今兒御膳房會送什麼菜過來?”

    她見良辰正握筆登記,便親自去外頭囑咐道。

    小福子應聲去了。

    晚間雲露讓宮人舀了一碗剁椒豆腐魚頭湯給良辰添菜,自作了主子貼身宮女起,良辰總能得到喫這些精緻菜餚的機會,謝恩後很是習慣的喝完了它。

    直到底下人撤走了殘羹冷炙,雲露才揮退其餘人,只留良辰在內。

    良辰以爲主子留她服侍梳洗,但等了半晌,只見主子坐在那羅漢牀上,手裏持着茶盞,低着頭徐徐吹着茶湯,白霧嫋嫋,連眉眼都難看分明瞭。

    她心裏不免生出些惴惴,絞着手站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