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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徵

    等宮人進去收拾的時候,地上只大溼了方寸,可知皇上必定還沒完全盡興。

    再見皇上將雲美人抱入帳中不久,內帷地搖晃聲泄露出些許,宮人盡皆埋頭,只作不知,收拾好後,將木桶擡了下去。

    翌日清早,雲露猶自抱被沉睡,皇帝已然起身,由宮人穿戴着裝。

    等他抻抻袖子,在牀邊站定,睡眼惺忪地小妃嬪起了半個身子蹭上來,抱住他的腰身,粉嫩嫩,暖烘烘地臉貼在他玉帶上,舒服地一嘆。

    夏日天熱,哪裏涼她就往哪裏湊。

    皇帝卻好像看見了那隻貓兒圍在他腳邊,蹭他靴子的模樣,那種懶洋洋地討好,彆彆扭扭地。

    讓人忍俊不禁。

    “賜雲美人封號‘妙’。”

    他撫着她青軟的長髮,側頭吩咐李明勝,“晉承徵……妙美人倒比妙承徵好聽。”

    他思索須臾。

    “先不晉罷,但一切規格、待遇皆按承徵的走。”

    皇帝又出新招,李明勝很是淡定的應了下來。

    橫豎這後宮要是亂了,那也是皇后娘娘的職責。

    “你們主子要是覺得累,就免了她請安。”

    皇帝最後對着良辰囑咐一句,自覺溫柔體貼地走了。

    雲露昨兒被折騰狠了,早起確實是困頓狀態。

    等皇帝走後半天才起了身,聽說封號是“妙”時,又昏沉沉地扶住了額頭。

    皇帝真是……深信不疑……

    或者說自己的表現確實給他帶來了安慰,這一個封號代表着至少近期內的榮寵不衰。

    只是一想到自己養過的貓兒叫得這個名,真是有點小微妙啊。

    ******

    今日鍾粹宮的氣氛有些怪異,往日妃嬪們按規矩就座,相互說笑幾句,或直來直往,或夾槍帶棒,還挺熱鬧。

    今日的空氣卻略顯窒悶,衆人互使眼色,有種心知肚明地眼神交流。

    她們一早得了消息,才知道昨日那位被打壓下去的雲美人,竟然復寵了。

    歷來被壓制後寵獲聖寵的女人都不可小覷,尤其這回的事是憐妃一手策劃的。

    不知對方使了什麼手段,才脫離了“酷似玉妃”帶來的陰霾?

    等雲露如常踏進鍾粹宮,小內侍一聲唱報:“妙美人到——”她們才又得知她還得了個封號。

    雖說“妙”之一字用作封號不很端正,但被皇上稱讚她“妙”,可見她必有出奇、值得稱讚的地方,經此一事毫無折損,真正地站住了跟腳。

    “雲姐姐。”

    最先打招呼的是皇帝近一個月的新寵,不比孫朝思那樣豔麗,小家碧玉的長相,眼裏偶爾掠過一絲精明,正是那位曾經“好言”勸過她的衛霞陂。

    她此刻見雲露來,往日因韋霞陂而成的不愉快彷彿盡皆沒了,笑迎她入了座。

    但等她見雲露當真坐在了自己上首,不禁眼裏劃過一絲惱怒。

    自己已是從七品貴人,對方不過是正八品的美人。

    怎麼敢端這架子?

    自己好言待她,不過是瞧在她又獲了寵的份上,她還敢這般張揚,就不怕再跌下來。

    雲露無視她壓制地惱恨不滿,目光轉向花寄靈。

    對方抿脣須臾,先搖了搖頭,復點了點頭。

    雲露便悠然地喫起茶來。

    經花美人獻舞獲寵一事,有些許人都猜測她已經投靠到憐妃一派,自己亦然。

    她對自己搖頭,不知是撇清這事,還是在說對自己受陷害的事毫不知情。

    至於點頭,那就是同盟繼續,她們還是可以繼續友好互助。

    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至少明面上,先別把人都排斥在外。

    心裏再行計較不遲。

    她因還在思索,隨手放下茶盞時便沒有如何注意,卻不想那位新寵衛貴人恰湊上來和她說話兒,一撞之下,把茶盞碰翻了,她當即被燙紅了手腕。

    “這、雲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衛貴人狀似心焦地替她擦茶湯,但那絲帕兒繡得粗,擦在手上,好像拿線劃拉似的,直將她軟嫩地肌膚又磨破了皮。

    周圍的妃嬪們都在坐看好戲,這位衛貴人取代了孫良人的位置,風光了一陣,晉升的勢頭不差,還算有些鑽營的手段。

    皇后、淑妃和憐妃都還沒到,其餘位高的不敢再鍾粹宮裏下令,便都不吱聲。

    沈芬儀剛想開口,就聽見雲露清脆平靜地聲音:“跪下。”

    衆人一時都覺得聽錯了。

    包括還在裝作擔憂地衛貴人,她停住了手,擡頭有些不太相信地用眼神詢問:“雲姐姐?”

    “你不是已經承認了錯誤?”

    雲露說時疼地蹙了蹙眉,邊讓良辰去向鍾粹宮的宮人討藥,邊又繼續道,“認錯該有認錯的態度,我雖是正八品,皇上卻下旨以正七品的承徵規格待之,你一個從七品的貴人,跪不得我?”

    她今次復寵,衆人都還在衡量她的實力,如果她好言好語地退讓了,難免讓人看輕。

    衛貴人想就此表達自己雖又復寵,卻已經不如她的信息。

    自己又何不借對方反將一軍?

    衛貴人一時結舌,訥訥地道:“雲姐姐信口……呃,雖說是承徵規格,但想是皇上愛惜姐姐,想添一些擺設俸祿,若是要說咱們位低於姐姐,何不直接晉姐姐爲承徵?”

    她並沒有收到這消息,便想說對方胡說,但皇上口諭又豈能胡說?

    幸好她反應快,改了口。

    不等雲露回話,淑妃隨在皇后身側,一同走進來。

    皇后從宮人那裏知道了殿前的事,此時揮手讓宮人將燙傷的藥膏呈給雲露,本身卻並不予她做主。

    衛貴人放心了,諒有皇后娘娘在場,她妙美人也不敢放肆硬要讓自己下跪。

    雲露果然只是輕輕瞟了她一眼,讓良辰給自己上藥,不再開口。

    她本就猜到對方不可能真的下跪,而且她也不喜歡下跪這一套,只是遵循時代的成規罷了。

    一件事誰也不敢做,她做了,旁人或許會嘲笑她膽大妄爲,但只要結果是她贏,就能起到震懾地作用。

    而結果,取決於皇帝。

    衆妃失望,難道一齣戲就這麼收場了?

    等到第二日,她們才驟然發現,原來這戲還有後續。

    而且不亞於當場看戲的滋味,很是精彩。

    因當天晚上,皇帝仍歇在雲岫閣,很自然就看見了她燙傷的手腕。